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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維吉利離開那面鏡子時,他並沒有注意到鏡子裡的景象。
如果他能稍微多一點點耐心,一丁點的餘光掃過那面被波紋狀黃銅所包裹,異常光滑乾淨沒有哪怕一滴水漬的鏡子,他就能看到那張臉。
那是一個俊俏年輕人的影像。他站在那裡,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鏡子倒影。
他有著深褐色柔軟的捲髮,平滑的肌膚,綠色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這是維吉利自己的臉,但是如果有人有機會能夠仔細觀察兩張臉的話,不多時他就能告訴你兩者之間的區別。
鏡子裡的“維吉利”頭髮的顏色更深,更黑,他的面板毫無生氣,像是包裹在機器人外表的矽膠人造面板(在第一眼你或許會將它們同真正的面板弄混,但是很快你就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些肉色的矽膠材料下面沒有血肉,沒有呼吸,它們不會長出皺紋,也不會衰老)他的眼睛一如毒蛇,深綠色的虹膜包裹著細小的深黑的瞳孔,視線冰冷而惡毒,充滿了對死亡和醜惡的嚮往。他微笑的嘴唇又薄又冰冷,卻有著鮮豔的血紅色,那是剛從屍體傷口上抬起臉來的吸血鬼的嘴唇。
在這個“維吉利”的面前,就算是暴露了全部本性的騙子維吉利也像是天使一般純潔天真而可愛。
但是無論是維吉利還是芙格,都沒有看到鏡子裡的他。
維吉利走出了浴室,他順手將浴室那張鑲嵌著雕花玻璃的門關上了,在聽到“咔噠”一聲輕響時,鏡子的影像偏過了頭,他看著維吉利離開的方向,他嘴角上的那種惡毒而陰森的笑容一點一點的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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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0pm
美國
洛杉磯
紅松路18號
加爾文在一個上坡的盡頭給自己的車子熄了火。明亮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天空上,月光灑落在筆直的柏油馬路上,在白天乏味而滾燙的道路像是沾滿了銀粉的緞帶一樣反射著微弱的銀光。
加爾文關掉了了車燈,踩著剎車,他接著月光給自己照明,小心翼翼地憑藉著地球引力和慣性讓那輛破舊的切諾基以一輛車子能夠達到的最安靜的程度滑下坡道。
然後他在坡道的底部轉了一個彎,車子勉強前行了大約幾十米的距離,最終緩緩地在一間有著紅色屋頂和奶白色牆壁的平房面前停了下來。它的周圍環繞著一圈醜陋的鐵柵欄,庭院裡沒有草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黃色的沙土。
在靠近角落的地方種著幾棵仙人掌,那種巨大而醜陋的仙人掌對於很多人來說只生長在動畫片裡頭,靠近仙人掌長這一隻瘦弱的向日葵,它耷拉著碩大的頭顱,陰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打斷了頸椎的瘦高個兒。
加爾文將胳膊搭在車窗上,靜靜地看著平房的窗戶,那幾扇窗戶的玻璃後面,百葉窗已經完全關上了。這片區域的居民通常都是老年人,貧窮和老年化讓整個街區都沒有什麼生命力,因此在夜幕降臨後,整個街道便顯示出一種墳墓一般的黑暗和安靜來。
加爾文的另一隻手微微伸展,搭著被他放在副駕駛座上的一隻耐克帆布運動挎包,那裡頭是他在自己公寓裡收拾出來的一些東西,還有一小筆現金。
他又看了看那棟房子。
在有些人的情報裡,這裡便是紅鬍子用來隱居和休養身體的巢穴。不過加爾文和艾扎克都知道這只是紅鬍子對外放出來的幌子(僅有很少的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說,紅鬍子是一條真正的老狐狸,而即便是作為幌子的這個巢穴,也足夠隱蔽,可以說再沒有哪裡能夠比這兒更能避開警方和地下勢力的窺探了。
加爾文拿出手機,他看了看時間和未接來電。
還沒有到會面的時間,艾扎克也沒有給他留下任何訊息——這並非是不同尋常的事情,然而加爾文還是感到了一種隱秘卻難以忽視的焦躁。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那天見到的伊莎和瑪德琳,夜幕下的庇護之家,還有那個叫做伊莫金的男人。在想到最後那個男人的時候,加爾文感到自己的背上竄過了一縷寒意。
他說不出理由,但是這個男人確實讓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就像是計程車後座上的褐色圓形血斑,你知道自己不應該多管閒事,但是在看到它的瞬間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要揣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十一點四十分,加爾文還是沒有等到艾扎克。沒有空調的幫助,車子裡開始感到憋悶和炎熱。加爾文最終還是抓著自己的帆布包提前進入了房子。
他躡手躡腳地從房屋的後側翻進了庭院,然後他扯開了庭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