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白襪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加爾文其實並不太想提起那名牽著狗(或者說帶著狗屍)的老婦人。
事實上他在說起她的瞬間便感到了後悔, 那個人讓他感覺不舒服, 除了她是降臨派成員這點之外, 還有些別的, 一些肉眼無法看清楚的東西,讓她全身上下散發除了令人作嘔的氣息。
加爾文的表現太過於明顯, 維吉利很快就意識到了對方的抗拒。
“別害怕,我想她不會察覺到你的身份的。”
維吉利說。
“我並沒有害怕她, 我只是覺得……”
加爾文頓住了話頭,他看了看維吉利, 後者帶著疑惑的表情回望著他。莫名的, 加爾文用一種平淡的語氣重複了安娜夫人在動物醫院裡說的那些經歷。
“……她說降臨派讓她的狗重新變得健康和年輕,但是我覺得那些騙子只是想辦法給了她另外一隻狗。”
加爾文又停了一次。
維吉利臉上也露出了不舒服的表情, 雖然他今天早上還在自己的廚房裡用餐刀切開了一條狗的後腿, 但他看上去似乎還挺喜歡狗的。
“降臨派的做法太令人噁心了,"維吉利道,“她就這樣傻乎乎地高興著,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邊那條狗其實早就已經……”
“不。”
加爾文稍顯尖銳地打斷了維吉利的話。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開口:“我想她知道。”
“她知道什麼?等等,你的意思是, 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狗?”
“我看見了她的狗,我的意思是,她原本的那條狗。”
加爾文無意識地摳著自己的手背,他腦海裡總是會不斷地浮現出那條老狗,那條真正的叫做達林的狗用腐爛的舌頭去舔舐老婦人手背的場景。
他的身上冒出了雞皮疙瘩。
維吉利有些擔心地觀察著加爾文。他看得出來, 加爾文現在的狀態不太好。
他確實不應該將加爾文的注意力轉到那個該死的降臨派老賤人身上的,維吉利對自己說。
但他當時確實嚇壞了。
維吉利一直以來都是一名完美的騙子,他從未露過馬腳,從未被人察覺到他那醜惡扭曲的真實面目(當然與他共享著情緒與記憶的另外一些人格不算),可是就在剛才,加爾文卻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雖然維吉利成功而熟練地運用著自己所有的肢體動作與語言糊弄了過去,可是裂縫一旦存在,它便只會越裂越深,而不可能恢復如初。
維吉利無法承受那個後果——加爾文發現了他面具背後的那張臉。
不再是年輕,溫柔,靦腆而可愛的年輕人維吉利,而是騙子維吉利。
光是想到那個場景,維吉利就快要因為那狂喜而戰慄。
他一直都非常渴望加爾文能夠看見他,真正的他。
然後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撕下自己的偽裝,將自己的真實徹底向加爾文敞開。
但在這之前,他必須保持精妙的,甚至說得上是無情的絕對剋制。
就好像是在玩多米諾骨牌一般,在用指尖輕輕推倒最後的那一張牌之前,你必須殫精竭慮地設計好一切,再花費漫長的時間和精神一張牌,一張牌地構建出那極端脆弱卻美妙的圖形。
那巨大的快樂正是來源於漫長的設計與等待,還有,脆弱。
就像是現在的加爾文那樣的脆弱。
在所有的圖形構建完成之前,任何一個小失誤都會導致場面全盤崩潰,而那最後的無上快樂也將煙消雲散。所以維吉利必須非常小心。
維吉利繃緊了自己的肌肉,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與心跳。
不過他還是犯了一個錯誤。
綠眼睛的騙子對自己說道。
他不應該讓加爾文想起那些讓他不愉快的事情。
維吉利不喜歡加爾文現在的樣子,哪怕後者的模樣是那樣的可口——
加爾文此時臉色蒼白如紙,蜷起膝蓋坐在了沙發的角落,這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昭顯出他的不安全感。
“加爾文?”
維吉利柔弱地呼喚了一聲,他的聲音有點兒沙啞,企圖將加爾文從沉思中喚醒。
加爾文明明正在與他對視,但維吉利卻覺得對方的視線已經略過了他,投向了更虛無縹緲的地方。
那對眼睛裡盛放著維吉利難以理解的一些情緒。(是的,他可以完美地模仿那些情緒,但是他永遠都無法真正地體會到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