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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嵐本來發愁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怎麼辦葬禮,幸好何副將的人緣不錯,軍中的好些將領都帶著家眷趕來幫忙,這些夫人太太見她一副白胖討喜的模樣,又想到她小小年紀喪了考妣,都抱著她絮叨安慰,或者順手在她白嫩的臉上輕捏幾把,一天下來她的臉都給捏紅了。
頭天一道來幫忙的還有趙氏的姐姐,何蘭蘭的姨母,趙姨母面貌稍顯平庸,比不得趙氏貌美,但對何蘭蘭卻十分疼愛,來的時候抱著她哭了一場,瞧見她的腦袋又哭了一場:“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哪個殺千刀的這般作踐你!”
重嵐:“...晏將軍。”
趙姨母噎了下,又一臉痛惜地摸著她的頭,二話沒說挑起了大梁,帶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姑父把喪堂布置的井井有條,還不忘過來安慰她:“你爹孃只是換了個地方守著你,你瞧不見他們罷了,你要好好地啊。”
重嵐披麻戴孝,低了頭小聲道:“我省得的,謝謝姨母。”
趙姨母摸了摸她的腦袋,想到何家那群糟心的,嘆了聲道:“等你爹孃下葬,你就跟去姨母家住吧,姨母跟你娘姐妹一場,自然不會虧了你的。”
重嵐哪家都不想去,現在最想去的就是南邊,但這時候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輕聲道:“我想在家陪著爹孃。”
趙姨母又紅了眼眶,不理會一邊滿臉不悅的趙姑父,低低地說了聲:好孩子。”
開始她還覺著有些奇怪,何氏夫婦的葬禮幫著操辦的要麼是軍中袍澤,要麼是趙氏的親人,何家除了派了個老頭來通知她,竟然一份力都沒出,都是同族的人,想想便讓人覺得奇怪。
如此忙亂了兩日,靈堂才算是佈置好,又給何家親朋發了訃告,等著親朋過門祭拜,頭天來的便是晏和,重嵐這兩天都被人帶在前廳迎客,好久沒見到他了。
他今日一身黑衣仍然倜儻利落,皂靴蹬在青磚地上,周圍沒人敢抬頭多瞧一眼一振袖袖籠裡便飄出一縷淡香來,竟蓋過了滿室焚香的煙火氣,像是流連塵世的雅仙。
重嵐聞的甚是舒心,忍不住往他跟前湊了湊,用極細微的動作深吸了口氣。
但就是這極不明顯的動作還是被晏和覺察到了,他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抬手上了香,等重嵐鞠躬還過禮,才不急不慢地道:“你父親是為國戰死,朝廷自有封賞,你雖父母雙亡,但總歸有了依仗。”他沉吟道:“等喪禮一完,我會為你在何家族親裡擇一戶人家,將你寄養過去,也不算辜負你父母的寄望了。”
重嵐還沒想好之後到底怎麼著,聞言怔了怔,就見他的手伸過來,像長輩一般想要摸頭,沒想到他手伸到一半,似乎有些嫌棄地看了眼她的腦袋,半途轉了個彎,捏了捏她的臉:“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剩下的路還得你自己走。”捏完之後覺得手感甚好,又換了一邊捏了兩下。
重嵐變成何蘭蘭之後,相處時候最長的人就是晏和,聽他這麼說難免悵然,但也知道沒有何家族親還在,由他收養何家孩子的到底,更何況他自己尚未成親,帶著個孩子在身邊也不像話。
重嵐悵然道:“大人教誨的是。”
正惆悵的時候,冷不丁臉上被多捏了幾下,抬眼去瞧,就見他已經從容地收回手,施施然地遠去了。
重嵐繼續迎客,一邊默不作聲地聽何家人說話,這才漸漸把何家的事兒理了個大概,何家也不是顯赫人家,大都是鄉野村民小商小吏,族人都良莠不齊的,只是何副將走了大運,靠著打仗發跡起來,又在趙氏的規勸下,遠了那些遊手好閒之人,難怪和其他族人關係不大好。
不過如今今非昔比,何家剩下偌大的家產,又只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何家族人都用看肥肉的眼神看著重嵐,直看的她毛骨悚然,她沒想到的是,有人在靈堂上就來打秋風了。
一會兒東邊的嬸子拿了張借據出來,說何副將欠了他們家銀子,一會兒又有西邊的叔伯拿出印信,說多少年前分地的時候給何副將家多分了幾塊。
重嵐本來就傷著的腦袋更是隱隱作痛,對著環繞在她身邊,變著法要錢的何家族人福身行了一禮,聲音清脆卻擲地有聲:“幾位叔伯嬸子,如今我爹孃已經去了,你們說的事兒我從沒有聽說過,如今家裡的銀錢都被爹孃託付給晏將軍保管著,你們若是要掏錢,便跟我去晏將軍跟前分辨一下真偽,若是確有此事,我定然一分不少的賠給你們,如何?”
來討錢的何家族人面上都是一滯,晏和的響亮名頭誰不知道,他們手裡的借據地契有多少水分只有自己知道,就怕這何家的銀子有命賺沒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