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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才出的嫩芽,已經冒出了些子,但在時人眼裡這麼點等於沒有。晏和悠悠一眼看過去:“不慎為之。”
重嵐幽幽地看著他,寧管事忙介面道:“我回頭尋些養髮的藥膳來,小姐年小,好生將養幾個月想必就能長出來。”
晏和漫應一聲,抱著重嵐回到前頭的華蓋馬車上,她晃晃悠悠地坐在他旁邊,用大氅當被子把自己裹著:“大人,咱們什麼時候能到金陵啊?”
他向外看了眼冬日晦暗的日頭:“南邊路遠,還早著呢。”他偏頭,目光從她小臉上掠過:“若我沒記錯,這是你頭次離鄉吧,難得不哭鬧想家。”
重嵐現在整個心都飛到金陵去了,臉上還是沉鬱著:“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我爹孃不在了,餘下的親戚也不喜歡我,除了大人不嫌棄,哪個還肯要我呢?”
五歲的小女孩,這般洞明已是十分難得,他恩了聲,似笑非笑地道:“誰說我不嫌棄你了?”
重嵐躺下來在雪白的狐皮毯子上滾了一圈,不要臉地道:“因為我可愛啊,我娘說我可招人喜歡了。”
晏和頓了下,有時候覺得她說話像個小大人,沒過一會兒卻露出稚兒的憨態來,他搖了搖頭,沒理會她的自誇,低頭自顧自地看著賬目,寬大錦繡的車廂裡,因著多了一個人,總算沒那麼冷清了。
他車廂雖然寬,卻擱了好幾個精巧的暖爐,當中的博山爐裡還燃著品流極高的淡香,在密閉的車廂裡縈繞不散,因此又香又暖,小孩子禁不住困,她呆了會兒就漸漸眯起了眼。
晏和抬眼就瞧見她腦袋越來越低,一個不穩就要磕到桌上,撂下手裡的硃砂筆扶住她,她眼皮子動了動,皺著眉含糊地囈語,似乎下一刻就要睜開。
他遲疑了一下,姿態彆扭地拍著她的背,軟乎乎的一團,輕不得重不得,他落在她背上的手不敢用力,她哼哼了兩聲,眼皮子又牢牢闔上了。
晏和抬手要把她安置好,沒想到長臂剛一舒展,她就勢滾進他懷裡,安安穩穩地枕在她胸口。
他似是極不習慣與人這般親近,抬手就要把她推開,指尖剛剛觸及她肩頭,就看見她被凍得通紅的耳朵抖了抖,無意識地呢喃一聲,他探出去的手不由得頓了下。
重嵐恍惚中被魘住了,夢見有個小鬼張開大口就要咬她,她又慌又怕,也張開嘴反咬了過去。
晏和身子一僵,沒想到她張開嘴狗兒似的在他懷裡亂拱,他在馬車裡沒穿厚重的外袍,只穿了件交領的直綴,她偏頭就咬到他胸前凸起的一處。
他微怔了下,眼底極快地閃過驚怒,還有一瞬難以察覺的尷尬,立刻探手就把人推開。她這下徹底醒了,抬眼有點茫然地瞧著他沉鬱的面色:“大人怎麼了?”
他素綢的衣裳,稍微沾一點水就有深深的痕跡,重嵐眼尖瞧見,隨即頭皮一麻,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她嘴唇抖了抖,嗓音打著顫拖拽出老長:“大人...我是不是把你衣裳給弄髒了?”
晏和深深吐納一口,對著個毛孩子發不出火來,抿著唇道了聲無礙,掀起車簾就走了出去。
他寧可騎馬吹冷風都不進馬車,跟他搭訕他也垂著眼冷著臉,優雅雍容慣了的人,這幅模樣倒是沒見過。
重嵐臊眉耷眼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再開口,幸好寧管事指派了一個大丫鬟並兩個小丫鬟伺候她,才算免去了這份尷尬。
去晉陽雖說不遠,但也花了三四天的功夫,她差不多跟伺候她的兩個小丫鬟混熟了,倒是那大丫鬟翠微有些不冷不熱的,做事面上雖挑不出什麼錯來,但暗地裡總有些陽奉陰違的意思。
好容易等她上了船,就見她住的屋子冰涼涼的,連個爐子都沒見到,被褥和床鋪也有些發黴,一看就是沒提前收拾過的,她暗裡皺了皺眉,但想著如今寄人籬下,而且晏和也忙著理事,只好暫且按捺下。
沒想到這翠微變本加厲,端晚膳的時候只端了個冷硬的饅頭,有些焦糊的兩道菜,並著一碗半冷不熱的清湯,對著她滿面歉然地道:“奴婢去的晚了,廚房只剩下這些,只能勞煩姐兒先將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