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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看過去,看到段次英,她正凝神聽講。如真胸口壓縮了一下,沒料到會在此碰上她!雖然她聽了兩個成員的討論,但一耳進,一耳出,毫無印象。沒等結束,即悄然離開,也無心再聽其他的小組討論,搭電梯回到十二樓自己的房間裡。這次亞洲會議,她本不想來的,但納地辛一再約她說:“你這個位置不是很保險的,何況你同英的關係這麼壞了,她隔一年如回來,你們能共處嗎?還不趁此機會看看別的學校有無空缺。我明年應該是可以拿到永久聘書的,但我才不把所有雞蛋放在一隻籃子裡呢!所以我要去看看有無別的機會。去吧去吧,算是陪我。”
誰知臨開會前一天,她家裡來了急電,母親中了風,納地辛當晚即飛回印度去了。本來兩人合訂的希爾頓,定錢已付,如真反正沒課,就一個人來了。她剛換了身寬鬆的連衣裙,斜靠在床上休息,電話鈴響,一拿起,當然是尚必宏。他劈頭一句即是:“你怎麼來了?”竟是責備的口吻。
“我怎麼不能來?專門來看你呀!”
自她同次英鬧翻以後,尚必宏幾次來電話責備她。有次她生了氣,沒等他講完即掛了。過了一天,覺得不妥,打電話給他,不甚情願地向他道了歉,說:“我們的事你不能聽一面之詞,那天我來看你,詳細講給你聽。”他的反應並不熱烈,她也就擱下了。現在她這樣講,他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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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房裡還有人嗎?我現在就上來。”
她深知他的毛手毛腳、佔便宜的惡習,尤其現在她獨身。所以她馬上說:“十樓有個小咖啡室,我十分鐘後在那邊等你。”
自家裡搬出來之後,又經驗與次英的事,如真飲食睡眠都不好,自然瘦了,穿了件嬌小四號的黛色連衣裙,束了條黑皮帶,顯得十分纖細,尚必宏朝她端詳半天,半帶欣賞半帶調戲地說:
“比以前苗條嘛!女人一談戀愛,必定容光煥發,怎麼樣,現在是不是痴痴的等呀!?”他在如真對面坐下,拿起餐紙先揩了他的眼鏡,才問如真:“咖啡嗎?”轉頭對等著的侍者說:“一杯咖啡,一杯紅茶。”侍者走後,他又摸出手絹揩了把臉:“都九月中了,怎麼還這麼熱!你怎麼樣,校長大人會同你結婚嗎?我看未見得吧,天下男人都一個樣,一旦目的達到,就哭喪著臉說:親愛的,實在沒辦法呀,我那個太太,一口咬定不肯離婚,你看怎麼辦?是不是這樣?更何況一個大學校長,聲譽地位,怎麼肯為一個已不年輕的已婚女子犧牲他的一切!”說到此,才看到如真臉上對他鄙夷厭惡的表情:“唉,你這個人,我們是多年朋友,我才直話直說的。你居然氣成這樣,來來來,咖啡冷了,喝點。”
她喝了。又喝了口冰水,這才捺下胃裡的酸水,異常平靜地說:“學術界的中國人,都把你當成第一流的學者,在做學問上,你是。但我是惟一知道你這個‘人’的人,”她狠狠地加重語氣:“你是個心胸狹窄、自大狂妄,對女性最沒有尊敬的人。柯瑪在學術上的成就,也許不如你,但他這個人,頂天立地,是個有原則有愛心又對女性十分尊敬的人。”她站起身,拎起錢包:“他即使不同我結婚,我也覺得我這一生已經很幸福了。這是你我相交十幾年,我從沒感覺到的。”
“噯,噯,如真,你不要激動嘛。坐下,坐下,你難道不想聽聽有關段次英最新的訊息?”
“不想。”但她還是坐了下來。
“唉,你們也真是,鬧得兩敗俱傷,真是何苦來!”
“尚教授,我給你的長信,你難道沒有看?”
“看了,看了,她這個人,舊習不改,真拿她沒辦法。她對柏斯讓她休假一年的事,忍不下這口氣,找了律師,控告你們的院長及校長。又把在信義時的那套用上了。黃立言實在受不了,提出離婚,一方面當然是聽他女兒的攛掇。好了,這下她又得重新找工作了,你剛才不是看見她了嗎?”
如真喝完咖啡,說:“有你幫忙,她還怕找不到事?”
“很難說,她的名譽實在太壞了。咦,你來開會,是不是也來找事?要不要我給你寫推薦信?”
“我不是來找事的。即使是,也用不著你幫忙。再見。”
起稿二○○○年一月二十四日
完稿二○○二年七月三十日
特別在此謝謝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楊振寧教授再次為我寫序及普林斯頓大學教授余英時為我寫的四首七言絕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