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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王子騰上門去關切問候賈赦賈璉,絕口不提討要庚帖的事兒,倒是博得了賈赦隱晦的幾分內疚,唯一的嫡子病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思考慮婚約,替別人家待嫁的姑娘著想呢?王子騰是聰明人,自然能體諒別人為父的一片心腸。但喬氏一個內宅婦人,才不管甚麼形勢交情,她只知道再不要回庚帖,女兒就要安上一個“剋夫”的惡名了。王賈兩家的口頭婚約知道的人不多,但家裡的親朋故舊多少知道一點苗頭。萬一有誰說漏嘴去了,鳳姐兒就甭想議親嫁人了。
喬氏本就著急上火,一接到小姑子王夫人的信兒,知道揚州又派了人來送信,說是賈璉的情形很是不妙,一隻腳已經進了閻王殿了,說不得什麼時候就駕鶴西去了。喬氏咬咬牙,再忍不住了,也不再顧慮王子騰了,備了馬車便殺向賈府。賈母知道其要來討還庚帖的,面色便沉了下來,賈王史薛四家彼此聯姻,都是打了骨頭連著筋的血脈關係,喬氏還要管賈母叫聲“表姑”呢。
心裡又是氣又是悔又是疚又是愧,對著親戚家的晚輩,賈母也只好強笑道:“也是他們無緣。”誰叫人家理由說得委婉客氣,姿態身段又放得低,喬氏畢竟也是二十年的當家主母,她一進賈家只先勸慰賈母:“表姑可要保重身子,您這樣苦思啼哭,於身體無益,也讓大老爺多添憂慮。倒不如是佛前念上幾卷經,求佛祖保佑璉哥兒早日康復。咱們這樣公侯府邸的孩子都是有造化的,病上一場,日後也就順遂了。”
賈母被她苦苦懇勸,才露出一點笑顏。喬氏又說了些家常閒話,才徐徐提起:“前兒正月,有個遊方的高僧得了老爺的看重,聽說他測斷吉凶、相人算命很準,我便求著老爺給家裡人都算了算。那高僧看了鳳姐兒的八字,說鳳姐兒命格極好,是兒女雙全、夫榮妻貴的旺夫命,我一聽便高興壞了,這不是應在璉兒身上麼?誰知高僧說今年鳳姐兒還有點小妨礙,與南邊兒有些對沖,過了今年也就好了。”
說到此處,賈母便明瞭她的來意,但還是默不作聲聽她說完。“我想著我們家也有多少年沒回過南邊兒,就沒放在心上,不曾想璉哥兒出了十五就往南方去了。”說到此處,喬氏便唉聲嘆氣起來,賈璉這樣的女婿也難找,日後好歹有個爵位承襲,婚事不成,她也是極惋惜的。賈母看她如此作態,將信將疑,正月裡王家請了高僧算命的事,她是知情的,算命的結果她倒是不大清楚,若是真的,那不是妨著璉兒麼?
賈母不免有些心驚肉跳,喬氏再說要取回庚帖的時候,她雖然不大情願,但還是命人去取庚帖,那庚帖恰好收在賈母屋裡。換回了庚帖,賈母也沒有心思待客,做出一副疲倦的模樣,喬氏便知機告辭了。賈母一人靜坐了會兒,心裡還是不大舒服,王家的行事終究太過魯莽了,老大知道了,該有好大一場氣生了。
不想賈赦來辭行的時候,知道此事,面上雖然氣忿,但到底不曾大動肝火,這賈王兩家的關係自然還是要他和王子騰圓了回來,總不能因兒女姻親不成便壞了世誼。從情理論,王子騰已是厚道至極,他們賈家也不能不講道理。再者,內宅婦人行事失常,也是出於一片愛女之心,賈家自然也不能怪到王子騰頭上。兩家不如大被一掩,將此事蓋了過去也就是了。
不說賈赦是如何匆匆奔赴江南,只說賈母是如何愁眉不展坐臥難安,日日盼著南邊兒的來信。心緒淒涼捱過了四月,才接到賈赦報平安的家書。太醫來得及時,好歹救回了賈璉的一條小命,只是損耗了元氣,身子虛得好,正好江南地界氣候溫暖宜人,好好調養幾個月也就好了。賈敏聽到賈璉病癒的信兒,才解了這一兩個月的愁悶。連賈赦來信央她尋個侄兒媳婦都不覺得是難事了,自覺此事他大哥辦得漂亮,沒落下半分口實,還博得了王家的愧疚,實在是一箭雙鵰。
這人一去了煩心事,精神抖擻,連病軀也強健了幾分。賈敏興致勃勃地盤算,神京城內有哪些人家的姑娘待字閨中,想了一會,不免有些犯難。她們這樣的人家議親,總得要兩三年的功夫,年紀合適的姑娘不是已經定親了,便是有這樣那樣的不足。只好往年紀小一點的姑娘看一看,又怕璉兒等不得。尋思了一回,突然想起後兒臨濟侯府的花宴,他們家倒有幾個適齡的姑娘,模樣性格都很不壞。只好到時親自去瞧瞧再說罷。
賈母也在盤算賈璉的親事,璉哥兒既然痊癒了,就得考慮娶親成人這件大事。王家這門親事不成,璉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