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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茂林修竹、濃廕庇日,一股清涼之氣直侵人肌骨。因夏日炎炎,林母恐林珩禁不得暑溽,因此忙將書房挪到如是園中的“倚玉軒”中來。
林海細問林珩道:“這幾日功課可背了?字可寫了?”林珩答道:“功課已呈上,老爺到書房案上一看便知我這幾日可用功不用功?”林海唬他道:“可越來越嬉皮笑臉了,權且記下,若功課做得不好,一併罰了。”林珩俏皮一笑,並不往心裡去。
林海雖受的是“父子之愛,不可以狎”的正統教育,素日也常聽人說:“愛在心裡,狠在麵皮”。但到底是膝下空虛了十數年,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哪裡願意立起父子間的規矩,鬧到兒子對他有敬無愛,父子二人不能親近的局面,無意間就放鬆了規矩、縱起林珩來。林珩見他不是那等迂腐的人,自然樂意父子二人親密無間。
林海又問:“唐詩可熟了?”林珩點頭,林海就指著一株高舒垂陰、花色淡金的芭蕉道:“說說它的典故,再做一首七絕來,不限你韻。”林珩因才“剛”讀唐詩,只略說了幾個。林海點頭,又給他講了幾個,隨即刁難他道:“作詩時,把我方才所講的典故化用進去。”
林珩對著闊葉青翠的芭蕉略略想了下,吟出一首七絕來,用的是方才林海所講的“芭蕉葉大梔子肥”。林海撫須道:“倒還不俗。”又細細地說了該如何用韻和用典的講究。林珩點頭,頗是受益。林海道:“還需熟讀用功才好。須知‘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一路迤邐行到“倚玉軒”,林海先是給林珩誦了一段《左傳》,雜以句讀、訓詁之學,再解說旁邊杜預的註疏。每個字從《說文》教授起,先講它們的金文、篆文字形,再講字義、字音,又旁伸博引到《玉篇》、《廣韻》《集韻》等韻書上,詳明字義、字音的變易沿革,再比照同時的其他著書有關此字的它義,如此夾七夾八地說了一大通,十分龐雜。林珩仔細聽了,待林海告一段落後,才誦讀起來,又暗暗將林海所講授的內容一字不落地記下來。他以前雖也學這些,但是並沒有如此纖悉無遺、條理分明的修業,因此也不敢不盡心。
林海見他用功,也不擾他,只端坐在紫檀嵌白玉背卷足大椅上,拿起案上扣著的《左傳》翻閱起來。一時,書房裡一片靜謐,一旁侍立的小廝也鴉沒雀靜兒。待林珩習完今日的功課,抬了抬脖子,小廝們見了,忙都圍過去與他松泛筋骨,伺候著他吃茶吃點心。林珩見林海正提著筆往一處冊子上勾勾畫畫,未免好奇,湊過去問道:“父親在寫什麼?可是公務?”
又見上頭寫著“甲子日”,甲子日正是林母的壽辰正日,下頭寫著“放生三千,十功”“祈福攘災,五功”。另一行“丙寅日”,接著寫著“接下僚,有禮無慢,十功”、“贊一人善,一功”“僧人乞食不與,一過”等。上頭許多條目,不能勝記。林海抱起林珩,置於膝頭,笑道:“這是功過格。將每日所做的事著錄下來,評判功過。昔日曾子有云:‘吾日三省吾身’,這便是了。”
林海見他有些迷糊的樣子,不免講起這“功過格”的來歷。“國朝之初,有位袁黃先生,少時有位孔先生與他批命‘某年考幾名,某年當補廩……五十三年八月十四日丑時,當終於正寢,惜無子也。”林珩聽到此處,便想起來,這位袁黃先生就是了凡,他的《了凡四訓》,從前他有一位好友奉其為圭臬,他倒是從沒留心過,只聽過幾耳朵罷了。
這後頭的故事他倒也知曉,了凡見孔先生的批命無一不準,以為命數已定、澹然無求,便遊蕩放縱。後來遇到一位雲谷禪師,禪師笑他也是位凡夫,說道:“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勸他要“擴充德性、力行善事、多積陰德”,便能逆天改命。袁黃聽從雲谷禪師的教導,誓行三千善事。雲谷禪師便給了他功過格,命他每日所行之事,逐一登記,自判功過。袁黃如此行事後,孔先生的批命漸漸不準,十年後,命格已全改,最後四十歲上還得了個兒子。
林海摩挲著他的頭嘆道:“我原也不信這些,不過是無可奈何時的僥倖之舉。”林海不明說,林珩也曉得他話中的未竟之意,不過是見袁黃無子後得子起的欣羨之心罷了。林珩一時默然。林海笑道:“將今日的功課遞上來。”早有小廝恭敬地把林珩的功課捧到林海面前,林海看了一眼,對林珩說道:“你去吧!時辰也不早了,省得老太太惦記。明日再告訴你功課的好歹。”林珩點頭,行禮退去。
光陰迅速,轉眼已是七月,天氣也漸漸涼爽下來。這幾日,林海衙門上事忙,不得閒,便叫林珩重溫舊日功課。這日,林書房溫習完功課,又寫了幾張大字,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