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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掌櫃,小的落魄前曾在天然居任前堂從事。因小的心算甚快,也曾做過管賬的差事。小的有過耳不忘之功,但凡客人點過的菜餚,哪桌哪位定了然於心。接待過的客人如若結賬,不用看單,亦不用算盤,張口便可道出,分毫不差。客人皆喚咱鐵運算元兒。小的伺候過嚴閣老的兒子嚴世藩嚴大人納第六房妾的酒宴。
我將面前二人又細細打量一番,心中不禁暗暗驚歎,乞丐中也有這般的人物。
那小店就有勞二位小哥給幫襯一把了。
叫來杜凱,把事情交待一下。然後吩咐他將那兩兄弟從後門帶進店裡,洗把臉換身齊整的衣服後便領進前堂伺候客人。
待一切都安排妥當,我轉身走進店中伸手從櫃檯裡又捧出一大壇窖封三年的女兒紅,轉身走出客棧。
長老請帶路。我說。
出了客棧在沿著大路一直向北,便可以看見耀掛著群星和明月的蒼穹下,低矮的南屏山好像一隻蜷伏著的大熊橫亙綿延到南湖的西岸。
路旁的樹林仍舊是鬱郁的景象,只是比起盛夏那份蔥蘢茂盛已經略顯殘缺。
抬眼遠眺,可以看到月色下雷峰塔尖尖的寶頂。
有書生模樣的一大群人迎面過來,大聲哼唱著吟詠月亮的歌謠,邁著微微凌亂的醉步,手中的紙扇被搖得啪啪作響。
談笑間,有人偶誦出“雲破月,竹弄影,菊翩翩。月中桂子,灑落點點向人間”的詞句,那群綸巾皂袍的儒生先是一愣進而又爆發出一片大笑。
岸邊楊柳依依,仍有好些其他的路人,三兩一群,或者一家大小,輕聲叫鬧著說要去看三壇映月抑或到酒樓吃酒。
拎著壇酒跟著前面的老者,一路向北,只是走。
夜風微涼,吹皺思緒,將所有的往事都翻湧上來,有如煙雲一般,聚攏,然後消散。
心中仍然是慼慼淡淡,沒有什麼喜悅,亦不懷有太多的感傷,那感覺,真個就應了當年為一個女子客居京城時,聽一位故人喝多的時候所吟誦的詩句:
小樓寂寞心宇月,也難如鉤也難圓。
也難如鉤,也難圓。
呵呵……
走了大約有十里,爬上山口,穿過一層不疏不密的樹林,步上山腰,周圍的一切就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不僅僅是視野,就連心境也都這般。
到處都可以看到乞丐模樣的人,三五成群,並沒有什麼秩序,卻都樂在其中。
注意到打山下上來的我這陌生的面孔,或打聲招呼,或相視一笑,不需太多的言語,只是一剎那眼神的碰觸,便理所當然的熟稔起來。
清秋的溫涼和淡淡蕭索開始變得溫暖和躁動起來,腳步不自覺地開始加快,有種回家和約見舊友的急迫。
年長的老乞帶著幾個半大不小的孩童圍在樹墩旁,逗弄破碎瓦罐中的秋蟲。
火堆的一側,有人藉著光鬥棋,你來我往殺地天昏地暗,棋子落下的時候磕出很大的響聲。烈焰熊熊,月輝熠熠,周圍有一大群人似懂非懂地圍看,只是抻著脖子,端看說笑,指指點點,亦有觀棋人自己的歡樂。
破舊的月老廟早就沒有什麼大門,藉著門口紅色燈籠閃爍的燭火可以看到裡面斑駁殘破的神像。
門口有兩堆熊熊的篝火,上面架烤的食物散發出誘人的清香,有幾人專注地看著火堆以及上面的食物,時而。
幾個孩子繞著火堆瘋跑,咯咯地笑,照看火堆的大人邊是追趕邊是大聲斥責,把他們哄到離火稍微遠的地方。
……
山腰平地的一座小破廟、兩堆篝火、怡然自樂的黃髮垂髫……
不見主、不見客、不見座、不見席、不見宴……
不過數十畝的方圓,加起來不過數十的人眾,我有些愕然,莫不成這就是那叫羅真的丐幫長老口中提到的丐幫大會?
想起剛才羅長老煞有介事地邀我參加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
敢問幫主何在?我託著酒罈,在廟門口前靠近篝火的空地站定,向走在前面的長老問道。
掌櫃爺這裡稍等,容在下通報一聲。羅真將手中的酒壺遞給迎上來的乞丐,轉身作別處去了。
廟前的聚集的人要較他處少很多,地上沒有座位,只有十幾個破舊的蒲團。
仔細端詳身後的廟宇,門口左右懸了兩隻赤紅碩大的燈籠,一支稍顯髒舊的紅綢將其連在一起。
儘管不是想象中的模樣,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適,相反著實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