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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城市成了櫃子的集市。陽臺則是開啟的抽屐,上面晾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和褲頭,偶爾還有人頭晃動,讓人窺見裡面盛著的市民們的新版生活。
葉記鐘錶店的地基上蓋起了一幢宿舍樓,我後來也搬了進去。因此女兒呱呱墜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有水泥板和瓷磚。對舊式民居的自在、貼近和濃濃的祖宗氣息,她們這一代人永遠無法體驗。沒有鄰居,沒有玩伴,她只有由布娃娃和玩具動物陪伴的童年。
有一天樓下有賣小兔的農民經過,恰巧被女兒看見。她屬兔,自以為這種可愛的小動物是她同類,讓我不得不買。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城市並非兔的家園。它只能活在田園牧歌裡,活在童話裡。而現在,它擠進了我的生活,把我的陽臺霸佔為它的臥室和廁所。它成了我家的入侵者。它吃得多,長得快,拉得也多,一開門就臭氣熏天。這樣一來它就與我不共戴天。我把它帶往它的刑場——農貿市場,其時它眨巴著眼睛,動個不停的豁嘴似在娓娓傾述它那些天真爛漫的心事。但是這已經無法打動我。它最終還是被一個殺雞的胖女人屠殺。我沒敢告訴女兒真相。她一直以為我把小白兔送了朋友,為它找了一個更幸福的家。我也沒有告訴女兒這幢樓下壓碎的鐘錶店。我更沒敢告訴她,修這幢樓時一塊預製板斷了,砸死兩個民工,死人的位置很可能就在我們這個單元。
我的城市社會
進入九十年代的中國城市都在瘋長,像春夏之交的植物。在我所在的城市,長得最蓬勃的是叫長虹的工廠。提到長虹首先是因為感恩。當年我是提著父親當年提過的破箱子進入這個城市的。那裡面裝著我全部的財產,我的家。是長虹股票讓我走出了窮人的行列。就是現在,我若干分之一的工資也來自長虹的納稅。我曾很多次出入位於躍進路的長虹廠區。有時是被領導派去辦事,有時是應邀前去幫忙炮製文章。那時,它只是臨街一溜三層辦公樓,裡面若干幢車間廠房,多年不變,彷彿時光還停留在五十年代。在倪潤峰頗寒傖的廠長室裡,當我首次聽他說起要將長虹建成“中國的松下”時,我被嚇了一大跳,以為是他計算機一般的腦袋也出了問題。然而後來的事實說明,腦袋有問題的是我。不,是上帝給了綿陽一個不可思議的倪潤峰,一個不可思議的長虹。是他率領這個工廠短短几年從默默無聞的機載雷達工廠變成了中國的彩電之王。在綿陽總是更能感覺到長虹的份量。它是這個城市的引擎,是全市人的話題和興奮點。二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角角落落都可以聽到它咚咚的心跳。我曾經目睹了長虹工人下班的盛況,那是大型水庫開閘洩洪,是一條大堤潰決之後的河水氾濫。藍灰色的人潮由敞開的大門經久不息地傾瀉,瞬間漫過幾條街道。很久,這流淌中的藍灰色才被其他人群所稀釋。
與一個城市同行(7)
當然不止一個長虹。躍進路的幾家大型工廠都在全國行業內赫赫有名。此外,還有長城特鋼、雙馬水泥和新華內燃機。不過大大小小的夥伴,它們都由長虹領跑。長虹牽引著城市。地改市後的首任市長即由長虹廠長出任,這個城市身上就有了太多的長虹元素。他修了綿陽的第一條城市幹道臨園大道,繼任市長修了與之相交的長虹大道,再接下來的市長完成了一環路。似乎主政者大都要以城市建設來釋放雄心,啟動仕途,因此這個城市一直都在迅猛擴張。
等到重慶直轄,本市的汽車都掛上了“川B”車牌,衝力十足。那個時期的我也意氣風發,關於綿陽的書一本接一本地寫,一切的溢美之辭都堆砌在這個城市身上。這些書的印數動輒上萬,由宣傳部名片一樣撒向外地。這些書也擠進了中小學生的書包。儘管滿紙空泛的議論和無節制的抒情,它們仍然給我換回了一些名聲和政治上的實惠。這讓我在迅速都市化的城市裡自我感覺良好。茶樓、酒店、酒吧、咖啡屋、錄相廳、歌舞廳,是這個城市開出的一樹繁花,遍佈街頭巷尾,點亮成功人士們的生活。一些時候我也踏腳其中,有成功人士的錯覺。
強大起來的城市有了強大的吸附力量。人們像我當年一樣爭先恐後地擁入這個城市。一個家庭,一個家族,一個村莊,甚至在更廣大的範圍內,親情、友情和一些說不清楚的因素扭結成一種叫“關係”的東西。一個人進了城,這些關係也被帶到到城裡,並且獲得了更好的土壤,很快就長成茂盛的藤蔓,相關的一些人就像藤上的一串瓜,被強有力的手牽動。每年,都有數以萬計的人像這樣互相拉扯著進入這個城市,從幹部、實業家、小商販、公司白領到打工仔。
每年的農曆七月十五,傳統的鬼節。沿河一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