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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不去嗎?”
“不可以。這是醫院的規定。”兩個人齊聲說。
“可這是在我家,你們……”
“在哪兒都一樣,你沒必要跟我們討價還價,如果你不同意,這間屋子恐怕不會再有人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恐嚇我?我一把老骨頭,想死都想瘋了!”吳山喊道。
“你別急嘛,我們正在談,有什麼話,儘管說。”另一個也坐在了沙發上。
“n3城所有的交通渠道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沒有院方的證件許可,什麼都是沒用的,特別是這一次,你別指望能溜走,我可以肯定——”高個子笑了笑,十分有把握地拍了拍手。
“好吧,我同意,”吳山想了想說,“可不是現在。”
“那麼,你說個時間吧。”
“明天。”
兩個人點了點頭。
“我妻子呢?”
“啊,是這樣,胡花榮患了‘失憶症’,一年前逃跑了……”
“失憶?我怎麼從沒聽她說過?”
“你見過她嗎?”
“啊……沒有,沒有,要是見過,還用得著問你們嗎?”
“好吧,”一個站了起來,“明天見。”另一個也站了起來。吳山把他們送出門,一上午也沒理出個頭緒。對他來說,一切似乎都被一種假定約束了,即使它不存在,可它的影響無處不在,讓你無處躲藏。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他絕對不能跟他們回去。中午,吳山簡單吞了幾口飯,一覺醒來已是晚上七點,吳山感到肚子又餓了,他把家裡所有的剩菜都吃了,收拾了行李,於當晚11點離開了家門
第十一章
“開始可能有點痛,你忍著點,一會就過去了。”這是麻醉師的聲音。
胡花榮側過身,身體團成一個球形,注滿麻藥的針管從脊柱的骨縫間插入。
“血壓正常,心跳一百二,別緊張,深呼吸。”
“角度再下去一點,對,第三根脊柱。”胡花榮感到腦後有一股暖流正緩緩下移,緊接著,幾個醫生過來了,一個個圍在頭邊。手術室很熱,襯衣下,她的面板已經出汗了。
“好,翻過身吧。”
“你感覺怎麼樣?”
“有點疼。”
“不用擔心,一會就過去了。”
“我想睡覺。”這時候,一個巨大的球形金屬盒將她的腦袋罩了進去。那些人仍然圍在頭邊,她像是隔著另一個世界看他們,這一刻,胡花榮突然意識到自己恐怕永遠不能醒過來了。左臂正在注射催眠劑,針劑帶著強烈的刺痛從手臂向上攀爬,而她的雙腳已經失去了知覺,胡花榮真想離開這裡,手術剛開始她就這麼想了,現在,這種感覺慢慢消失了,從一個點向整個面擴散而去。刺痛爬上了她的脖子,金屬外罩反射著“半人馬座”美麗的蟹狀雲團,她感到她的身體正在無重力作用下飛翔。醫生的手伸來了,帶著海葵般細長的觸手,他們的聲音也是這個樣子,從四面八方向她圍來……
時間消失了。
這是一個奇怪的空間,四周都是腥紅色的幾何體(三角形、菱形、圓柱形、旋轉的不規則體),它們一開一合地跳動,像人的心臟。你穿梭其中卻看不見自己,到處是這些數不清的幾何體,而聽到的,也只是一下一下有規律的撞擊聲。距離變成了一種潛意識,只要你能感覺,距離便不復存在了。
胡花榮在這個奇怪的空間內生存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她被另一種聲音喚醒——她的手動了一下,可她知道她的手根本沒動,是她的意識傳達有了阻礙,那種夢中的距離阻斷了她的意識指令。不過,僅僅兩秒鐘後,她明顯感到自己的手背在床面上動了一下。
於是,胡花榮回到了現實之中。
這是一個整潔的病房,四周光線柔和,溫度適宜。她的身體很好,左臂上,輸液器一滴滴地流入血管。胡花榮醒來後,記憶中只有那個“幾何體”的夢了。
“這是哪兒呢?”胡花榮努力回憶自己是如何進來的,可她的腦袋裡空白一片,許多空氣進來出去,唯獨沒有一粒微塵留下。不久,她又睡了過去。醒來時,室內和剛才一樣,她的記憶有些甦醒了。半小時後(牆上有掛鐘),胡花榮取回了曾經屬於她的記憶,她回憶起和自己一塊來的女護士、辦公室的楊主任、金屬外殼、手術刀、無影燈、刺痛、幾何體,她回憶了自己在手術檯上的樣子、她的微脹的腿根、醫生催眠似的輕語、緩緩下移的暖流……後來,他想起了自己來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