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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天,我覺得自己快要裂開。可是最近,只有在我殺意滿胸的時候,我竟然才能貼近一點曾經的溫暖。是啊,高句麗的戰場上殺意漫天,我卻覺得那時候是溫暖的。少時南英舞劍的時候殺意漫天,我卻覺得那是我一生中最想留住的時光。
一個小宦官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跟前,低聲說:"皇后娘娘,奴才知道一種刑罰處死刑犯,死時無痛,稱為';醉骨';,因為刑犯死時已醉。"
我看了他一眼,好清雋伶俐的一個孩子,說:"好,畢竟曾是皇上的后妃,死時無痛好得很。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來俊臣。"
我閉目靜靜點頭:"好,來俊臣,由你主掌,令二嫗醉骨!"
來俊臣低頭說:"皇后娘娘,行刑得場面不大好看,未免汙了您的尊眼,娘娘可到外間等候,刑犯被行刑之後好幾天都不會死……"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我聽了指尾還是一顫,狠下心說:"好!"便轉出門去。
我在暗室外面聽著她們聲聲哀嚎,撕心裂肺,看著小太監們進進出出,搬搬抬抬,我不敢細聽,不敢細看,也不敢離去。
直到來俊臣出來向我稟報:"娘娘,兩個犯婦已被剁去四肢裝入放了陳年老酒的酒甕。"我扶著白小婉不住地嘔吐起來,來俊臣大驚,忙一頭跪倒。我吐到膽汁都吐光,直起身子,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水漱口,虛弱著說:"你無罪,起身。記住,不準讓她們死。"
腳步虛浮地離開了冷宮,我竟不敢去看她們一眼。在回宮的路上,我一再想:究竟是我要殺了她們,還是她們殺死了我?
晚上,李治攏了我在懷裡問我:"明空,你冷嗎?為什麼在發抖?"
我抱他:"皇上,天太寒了,我不喜歡。"
李治拍拍我說:"明兒朕就叫人用椒泥把牆塗了,大概會好一點。"
拖到第五天,來俊臣來到我宮裡,那天是今冬第一場落雪,紛紛揚揚,無止無休。
來俊臣請示:"娘娘,是不是還要繼續為兩個犯婦續命,如果娘娘還要她們活,可能需要抬出來清理傷口。"
我疲憊地擺手道:"你跟著來,本宮去請旨賜死她們。"
我進去御書房的時候,李治愣了下,這四年以來我從沒有來過從前天天都會來的御書房。他讓大臣們散了,只靜靜對著我,等我開口。
我忽然就此跪下,說道:“皇上,臣妾請求皇上降旨賜死廢皇后王氏與廢妃蕭氏,望陛下恩准。”
李治沒有來扶我,沒有看我,他看著門外的飄雪,忽地笑說:“明空,已經九年了,你一定不記得,那一年一場雪,我就坐在那張桌子前。你從風雪中走來,進門的時候你掀開雪帽,門口漫天風雪,一樹紅梅,那一刻我看見你的眼睛,那麼純粹,悠遠,不解塵世風情,我的心跳得很快,就在想你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處處針對我呢?我就是那一刻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的——我那時想自己一定是愛上了一個雪中的精靈,她不屬於這世間,而我要強留她,什麼代價都可以付。”
我跪在地上,聽他聲線沉沉,思緒邈遠……原來那時候的我是另一番模樣。我抬頭問他:“那麼陛下如今失望了嗎?”
李治終於低頭來看我,說:“是朕讓一個精靈跌落凡塵,你若為朕動了凡心,朕便什麼也不在乎,精靈、仙女、妖女、魔女,是什麼都無所謂,只要你還是你,明空。”他對我伸出手,寬大溫厚的手掌。
我吸氣,認真地把自己的手交在他手中,他把我拉起來,抱在懷裡,嘆氣:“準,明空,只要是你要的,朕都準。”
我手裡握著他給的聖旨,一步一步踏雪而去,往冷宮去——去結束他的結髮妻子和寵愛多年的女子的性命,他親自寫的旨。我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深情到何種程度,無情到何種程度。
王皇后死的時候說:“陛下隆恩,明空承恩,祝你們能百年歸好,我死了也好。”
這個世家出身的女子用她最後的優雅證明了自己的一生,我雖然恨她,但也欽佩她。可王氏卻註定要敗在她手上了,因為她不好運,要與我為敵,所以與李治為敵,而李治是當今天子。
蕭淑妃用最後的力氣破口大罵:“你這個妖婦,狐媚惑主,鼠輩行徑,若有他生,願生我為貓,阿武為鼠,生生扼其喉……”
我並不怕她,可我終究害怕她的死法,從此開始討厭貓,宮裡今後幾十年便禁止養貓。
這一場傳世的后妃之爭終究是以我的勝出而告終,可是我卻知道自己輸掉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