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牢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的衣角。他一動不動。
我伸手觸了觸他的臉頰。他無動於衷。
我鼓起勇氣開口說:你說句話吧。
他看著我眼睛,四目相對的距離裡,再沒有對流的火花。
他說:起來吧,我送你回家。
我等的不是這樣一句話。
走出酒吧,被風一吹,我突然清醒了。
我他媽的幹什麼呢?
我艱難的開口,說,“我沒想要麻煩你的。”
他點點頭,“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站在原地,問他,“這話什麼意思?”
他不看我,看著面前的街道,“你不是那種會給別人臺階下的人。”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
他突然激動了,“黃小仙兒,真不明白麼?我們兩個人是一不小心才走到這一步的?你仔細想想,在一起這麼多年,每次吵架,都是
你把話說絕了,一個髒字都不帶,殺傷力卻大的讓我想去撞牆一了百了,吵完之後,你舒服了,想沒想過我的感受?每次都是我自己舔著臉跟
狗一樣自己找一個臺階下!你永遠趾高氣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一段樓梯,我已經灰頭土臉的走到最下面了,你還站在最高的地方,我站
在這下面,仰視你,仰視的我脖子都斷了,可是你從來沒想過,全天下的人,難道就只有你有自尊心麼?我要不然就一輩子仰頭看著你,或者
乾乾脆脆的轉過身帶著我的自尊心接著往前走。你是變不了了,你那個龐大的自尊心,誰都抵抗不了;但我不一樣,小仙兒,我得往前走。說
這麼多,你明白了麼?”
我還是不明白。
一陣沉默,我在心裡組織著各種各樣能打破沉默的語言,但最後從我嘴裡冒出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我自己能回家了,你走吧。”
我們兩個人,中間相隔一米遠,唯一的交流就是這要人命的沉默。
終於,他揮揮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然後開啟車門,靠在車邊,“那我先走了。”
我機械的說,“好”,然後真的不由自主的,又微微仰起了頭。
他俯身鑽進車裡,車緩緩向前開動。
深夜裡一片寂靜的景山街道上,我看著計程車在我視線裡越變越小。
我突然明白了他剛剛說的話。
我追了上去,跑的飛快。
我要追上那輛車,我有話要跟他說。我要問他,我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不可以在下面,再等我片刻?我令你沒有尊嚴的一步步走
了下去,為了懲罰我,我甚至願意一路滾到你腳邊,從此和你平起平坐,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前路太險惡,世上這麼多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
全感的伴侶,請不要就這麼放棄我,請你別放棄我。
我一定要對他說。
我不再要那一擊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來風,我能讓你看到我現在又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諒我?
求你原諒我。
我一路追,一路拼命的喊著停車,眼淚大劑量的流著,我知道,我像個瘋子,這不是我本意,但我無能為力。
前面有個紅燈,計程車緩緩停下來了。
我看到了希望,於是更加奮力的向前跑去,可就在這時,有人自身後抓住了我的肩膀,一把將我拽住了,我猛一趔趄,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我憤怒的轉過身,看到了一臉平靜的緊抓著我胳膊的王小賤。
我拼命掙脫他的手,連哭帶嚷:放開我!沒時間了,你丫放開我!……”
王小賤鬆開了我肩膀,但我還沒來得及接著追,他突然一反手,實實在在的,乾脆利落的,抽了我一個耳光。
我耳朵裡嗡的一聲。
激流的血脈也一下子暫停流動了片刻。
王小賤冷靜的盯著我,然後輕聲問道,“醒了麼?”
我能聽到萬籟俱靜的宇宙裡,一輛計程車緩緩駛去的聲音,那聲音消失的鈍重而緩慢,那聲音徹底湮滅在一個我永遠都無法進入的黑洞中。
我沉默了很久,然後終於止住了失控的痛哭,看著王小賤,輕聲說,“謝謝。”
尤瑟納爾說過一句我一直覺得無比刻薄但又無比精準的話:世上最骯髒的,莫過於自尊心。
此刻我突然意識到,即便骯髒,餘下的一生,我也需要這自尊心的如影相隨。
7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