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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筆記和幾行詩……在他寫成的小說中,我比較喜歡的是《南方》、《烏爾裡卡》和《沙之書》……”
意思是說,除此之外,他就談不上喜歡了。
是誰在這麼大放厥詞?
是他,博爾赫斯自己!
這說明了兩個問題:一、除了博爾赫斯自己,沒有人可以站到他的作品上去指手畫腳;二、博爾赫斯也許很想看到一個對他作品發難的人,因為實在沒有,他只好把自己請出來了。
想想,我們的作家是怎麼懼怕人家對他作品的批評,甚至不惜挖空心思去組織一些吹捧的好言好語。這說明什麼?不說明我們真成為了博爾赫斯,只說明我們太遠離了博爾赫斯,遠離了真正的文學。
探究一下造就博爾赫斯小說魅力的因素很有意思。
博爾赫斯小說似乎總是那些故事,那些場景,那些遙遠的、影子一樣的人物。換句話說,他用來製造小說的材料是有限的,不復雜的:簡單的故事,古老的身影,甚至常常出現雷同的東西。但他給讀者留下的感覺卻是無限的複雜,無限的多,經常多得讓我們感到一下子拿不下,彷彿他隨時都在提供新東西,而那些東西總是那麼深不可測,採之不盡。
為什麼會有這種效果?答案在他詭秘的敘述上。他之敘述初粗看來,充滿了精緻的、陌生的措詞和比喻,它們首先迷惑了我們,讓我們一時無暇去關注故事本身的走向。這感覺有點如同看時裝表演,表演完了,塞滿你腦海的往往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服裝,而不是模特的長相或表情,雖然她們的表情甚至長相都很近似,但你就是記不住,因為你本來就無暇去記她們。
這還不是根本的。如果僅僅是這樣,那我們只要看兩遍或三遍就解決問題了。問題是博爾赫斯的敘述還藏著更復雜、深秘的技巧,他敘述希望達到的效果,不是正常的設法讓讀者接近故事,而是遠離。準確地說是:接近了又遠離。他總是這樣迷惑讀者,先設法苦口婆心地給你製造一個東西,當這個東西造得無可挑剔、令你篤信無疑時,他突然又對你說:哎喲,這個東西原來不是這樣的,我可能把它弄錯了。我們不可能從他的敘述中抓住什麼,抓住了什麼,就要放掉什麼,結果最後我們手上依然是空空的。這樣,當他下回再向你轉達同一東西時,你不會覺得他在重複,只會覺得更來勁,感覺像又摸到了上次從你手上滑掉的“那條魚”。你以為這下一定會把它捉住,結果它又跑了,甚至跑得更遠。
也有些東西是不會跑的,它們就在你眼前,但你還是無法抓住,因為它們隨時都可能轉身離去,或者永遠亮在“玻璃的另一邊”。這又是博爾赫斯敘述的奇妙,他從來不透過把什麼推到很遠讓你抓不到(這就成神話或者童話了),相反,他常常把什麼都推到你的眼前,看上去一切都活蹦亂跳的,似乎伸手可及,卻又永遠抓不著。在這種事實面前,我們把他小說說成魔幻也好,迷宮也罷,甚至說成遊戲,都是可以理解的。難以理解的是,他的這一切不知從何而來,又不知從何而去。
坦率說,在這世上能讓我感到光榮和幸福的事情並不多,我甚至沒感到生活在愛情或金錢中是光榮幸福的。但沉醉在博氏書籍中,我確實感到了光榮和幸福。十多年來,他漂洋過海伸出的手越來越親切又深刻地觸控著我,溫暖著我,給了我各種各樣的願望和力量,使我的生命獲得了某種伸展和靈敏。我就像棵不錯的樹,在對博氏作品不倦的閱讀和想象中長出了枝枝椏椏,長出了粗根龍鬚。有時候,我覺得他的書籍很像一位飽經風霜因而變得溫和善良又智多識廣的長者,與其在一起遠比跟一個驚驚乍乍的女人在一起更真實,更快樂,也更佔有眼前的世界,和內心的自己。
希臘詩人埃利蒂斯說,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英雄。我曾經推崇卡夫卡為我心中的英雄,但現在我心中還有一個英雄,他就是博爾赫斯。這位失了明卻依然長年蟄居在圖書館裡的文學大師,儘管和滿腹哀怨的卡夫卡有著截然不一的創作風格和熱情,可我感到他們是一種高度的對壘,是一種東西的正反面,就像國王和獅子,蛇和陰險的女人:他們在我心中具有相等的形象,相等的質量。
2000年8月19日完稿
我有三本《聚書的樂趣》(1)
我是那些尋找藏書癖所愛書的人中間的一員
——愛德華·紐頓
幾年前,朋友從國外回來,見我寒酸的陋室,卻有幾櫥子沉甸甸的書,似乎有點打動他,由衷地誇了我一番,之餘,又炫耀地跟我講起了一個藏書家的故事,他的名字叫愛德華·紐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