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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如同白水匱乏凜冽,當愛情滲入交易(哪怕只是一時、一面)的渣滓,便失去了夢的資格:也許只有當她夢碎時,才會收穫阿弗洛狄忒看似安慰的吻。
相比之下,單純為了愛情的美女姚小遙,在“窮途末路”之際,驚惶地得到一個完美的結局,似乎是作者對姚小遙的愛護。不,這應該是作者精心設計的寓言:每一個從軍校走出來的人,不論天賦、稟性乃至才情、運勢千差百異,他們一定都會篤信經濟社會中如同海市蜃樓的純真愛情——哪怕昇華成為信仰也不足為奇。《那》在告訴我們,暴風驟雨中,還有那麼一座孤島,風和日麗、無憂無慮。所以,我寧願相信郭福來的蘋果是伊索的故事。
從一開始,我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小說中一個非常次要的人物身上,作者在他身上花費的筆墨可謂省之又省,但卻實實在在給我驚喜,這個人就是追求花房姑娘的班長鄧海雲。那麼好了,另一首歌,《一首歌一個故事》,我要送給他,這個險些為“花房姑娘”送命的痴心男人:“從前曾相戀的失戀的小夥子,唱每一首歌一個故事。道盡離合悲歡幾個字,完全來自過去那日子;猶如人生之歌一開始不休止,唱每一首歌一個故事,為著前路永遠衝刺……”誠然,他沒有三大公子的瀟灑,沒有任天行的不羈,更沒有“愛情中尉”(我聯想到了情歌教父李宗盛)陳驍那種渾然天成的男人魅力,他只有一個醒目的標誌:“嘛”字不斷的津門鄉音。
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因為崔健,“花房姑娘”早已經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現在的年輕人無法理解那個時代,一句“手指大海的方向”會讓他們明裡暗裡發出嗤之以鼻的笑,“堅強”和“善良”亦早已化作時代的塵埃離愛情遠去。但,我們又如何能夠忘記自己留下的腳印深深的過去?於是,就對鄧海雲有了如此特別的感觸:一個從小城市來的多愁善感的軍校學員走進花房姑娘的愛情迷宮,拿碰壁作為心碎的證明,以冒險釋放青春的風采,用受傷縫補內心的甜蜜,當望見出口的狂喜和被朋友橫刀奪愛的打擊,喜而生悲,悲喜出人生百般滋味:所有實在的,幻想的,乃至眾口傳說的,交織成比大腦血漿更加黏稠的液體,緩慢而吃力地前進。
鄧海雲最後的幸福一定要感謝“花房姑娘”,她讓他懂得了人生,更懂得了珍惜人生。我經常對人說,成熟的人,就在於“珍惜”二字。滿足是愉快之本,珍惜是領悟人生的前提,亦是最大財富。“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這個道理大詞人晏殊早在一千年前就用看似愛情(當然不應該是愛情)的離愁明白地告訴了我們。而《那》中,隨處可見對此或隱約或明白的剖析。
儂本多情,每一首眾*傳的好歌,一定有它特別的故事。《那》的確與我見到的,市面上流行的任何一本愛情題材的小說迥然有異。那些風靡的愛情小說,一旦風乾了裝飾,便只剩下性與濫情的輕浮、粗蠢。陳華此書別有一個意義,在於告訴一些人:情比性讓脾胃受用得多了。
2008年7月23日
八大時間(1)
1�1964年1月5日
這是我最偉大的一天,沒有這一天,也就沒有了我。這一天,是我的生日。
生和死是一個人最大的事,但沒有一個人會對自己的生死留下記憶。生是一次啼哭,死是一次閉眼。生的啼哭喚醒的是別人的記憶,死的閉眼關閉的是自己的記憶。生於何時,死於何刻;生的情景,死的情狀,這些記憶都儲存在他人的記憶中。所以,談自己的出生,無異於做小說,你說得頭頭是道,聞者都信以為真,但其實不過是人云亦云而已。
時間是放在空間裡的(反之亦然),賦予我成其為人的這個時間:1964年1月5日,我的降生之日,是放在距離杭州41公里的一個古老的大村莊裡的,村莊名字叫蔣家門口,行政上隸屬富陽縣(1994年撤縣改市)。富陽是個默默無名的地名,但其下有兩張赫赫有名的面孔:一是富春江,二是郁達夫。富春江因黃公望留下的傳世名畫《富春山居圖》而名震遐邇(現今一半在大陸,一半在臺灣),郁達夫是現代文學史上的大家名士。我的家,蔣家門口是富陽的第一大村莊。這是一個殷實而富麗的村莊,它的古老,它的富麗,它的人丁興旺(現有4000多人),都使它顯得不像一個村莊,而像一個古鎮。在我出生前一個世紀,這裡就有了翻造的上海灘上的三層樓房,寬敞的迴廊,紅色的琉璃瓦,明亮的玻璃,高大的檀木臺門(3米高、2米寬),龍飛鳳舞的飛簷立柱,寬闊方正的天井,至今都令人歎為觀止。80年前,我爺爺的父親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