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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這是我最懼怕的,只要能躲我肯定躲,實在躲不掉,就敷衍了事,矇混過關。最需要你時卻牽不到你的手——就像歌中唱的一樣。這種表現自然令我妻子失望透頂。所以,每每遇及類似事,事後我們總是要吵鬧一番。吵吵鬧鬧似乎算不得什麼,哪有夫妻不吵鬧的?關鍵是妻子常常就此來懷疑我對她的愛。因為在她看來,我天性不是那種粗心怕事的人,你看——她又看見了,我對朋友的關照有多細心周到,體貼入微:朋友只要咳嗽一聲,我就會去找藥,並勸其吃藥;朋友將妻子氣倒了,我深更半夜都會騎個單車跑去調解;朋友病了,我請假扣獎金也要去病榻前照理;去外地出差,想到那裡有朋友,幾年不見了,孩子三五歲了——正是最高興有禮物呵護的年月,行前再忙都不會忘記購上一樣小禮小物;朋友遠道而來,管接管送,陪吃陪玩,熱情得就跟對爹媽似的。有時想,對妻子或家人要有這份好的話,真不知她們會有多感激我,家裡不知會增添多少溫情和歡樂。但就是做不到。有一次,妻子小產第三天,有朋自遠方來,一個電話又將我牽走了,跟妻子說好晚上一定回,結果興致一來,忘乎所以。幸虧悔過態度好,補救工作出色,加上妻子體虛不敢氣惱,只好息事寧人,不了了之。
善待朋友(2)
妻子看我對朋友百般地好,常常感到很失落,跟我惡聲惡氣。
“那個阿三是什麼人?他只不過是一個你萍水相逢的人,你就可以把我丟在一邊,三天不回家,你把我當什麼了?”
這樣的時候,我一般總是很沉得住氣,找一些開脫之詞:“從本質上講,你也是一個我萍水相逢的朋友。”
“可我現在和你朝夕相處。”
“是啊,”我款款而道,“你跟我朝夕相處,可阿三隻有三天,所以你應該滿足,不應該生氣啊。”
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也在思:為什麼我對朋友可以做得這麼好,對妻子或家人卻做不到?這樣的疑問經常盤踞在心中,久而久之,似乎也有了答案。比如我剛才跟妻子道的:阿三再怎麼打擾我,也僅僅是三天抑或是再多三天而已;但作為朋友,阿三給我心靈上的安慰卻是很多很多。朋友就是這樣,他們需求你的機會總是很少很少,而給你內心填補的東西往往是任何別人都難以替代的。有些朋友,你對他可以無所不談,無所不為,即使把自己最隱秘之事或最親愛的人都可以傾心相托而不必顧忌,如果需要,他可能還會挺身相救。這樣的人,從感情的質量上講,他已和與我們父母妻兒無異。但他一輩子和你相處的時間很可能只有幾年、幾個月、幾天,甚至幾小時,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可能只有那麼一次兩次。即使如此,你都無法對他傾心傾意,赤誠相待,那麼朋友又何為朋友?我想,要看到這點,我們就沒有理由怠慢朋友。一個沒有朋友的人是可悲的,但如果有了朋友又經常怠慢朋友,這樣的人似乎更可悲。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對朋友好,只是想避免做一個“可悲之人”。這是一。
二、儘管我生性缺點很多,但缺點總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暴露出來的(沒有誰會把自己缺點主動端出來),如果我在一年甚至一生中只能見上幾面的朋友面前都無法剋制,無法忍耐,那說明我也太無救,太沒有力量了。對朋友好,能博得朋友愛,這正說明我尚能自救,心中還有陽光和力量。坦率說,在“朝夕相處”乃至呼吸都難以分離的家人面前,我實在難以剋制住自己蟄伏於天性中的諸多不是不好,它們就像那個美人魚的尾巴,當忍耐失去控制時,就不由自主地拖出來了。它們又像我身上的濁氣,我可以在生人、要人、客人面前忍住不洩,卻難以在家人面前堅守到底。古人說:長相廝,心矛鈍,百病滋,說的大抵就是這層意思。
三、大千世界,險象環生,芸芸眾生,明爭暗鬥,無休無止。這世界要說讓我們感到多麼稱心,實在不敢恭維。由於外面世界經常風雨四起,我們總是緊緊張張地夾著“尾巴”出門,又夾著“尾巴”回家;到了家,這“尾巴”似乎再也夾不住了,又似乎夾不住也無甚了得的,於是就甩打出來。想想也是,我的這個不是那個不對,如果不能得到家人諒解,還能得到誰的諒解?如果在家裡我也要惶恐不安地做人,小小心心地行事,那麼這個家又有甚意思?家所以令人感到溫馨,魂牽夢繞的,正是由於我們在家中可以無憂無慮,無所顧忌,給自己一份在外面沒有的難得的輕鬆和自在。所以,我的愛人啊,親人啊,我沒有像對朋友一樣好生對待你們——常常虧待你們,不是因為我不愛你們,恰恰是因為我們有很多很好的牢固的愛基奠著。對你們,我虧待得起;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