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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被鬼子放火燒掉了二百多間房……
前些年,市裡編了本抗日鬥爭故事集,上下兩冊。我翻遍全書卻沒有找到“張府成”或是“張大棍子”的記載,屬於他的故事的主人公幾乎全被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們冒名頂替了。這無所謂,張府成殺日本鬼子絕沒有想當抗日英雄流芳百世的意思。不管歷史如何評價他,鄉親們怎樣談論他,我堅定地以為張府成無愧於他的身世也無愧於黃海灘。苛求他講究什麼策略考慮什麼全域性也太書卷氣。血海深仇把他雕刻成一個特殊的人,一個跡近於瘋狂的復仇者。“為鄉親們報仇”是他唯一的宗旨和目標,他為殺死日本鬼子而存在。他以他的行動和殘忍警告東洋武士們也警告這世界:血債要用血來還,忍無可忍的中國人同樣能把仇敵當豬羊屠宰!
(四)
海屁股窪兒遭受了那場大劫難之後,張府成僅回來過一次,但卻沒能進得了村。
“張大棍子”的名氣在黃海灘越來越響,小黑風的“萬兒”竟漸至湮沒無聞了。這使小黑風醋心蒸騰大為不滿。張府成算什麼?只是個無路可走投奔他的小嘍羅,他小黑風可是橫行南黃海幾十年的老舵把!水大還能漫過鴨子去?當年梁山的白衣秀士容不得林沖小黑風自然也容不得張府成。另一個重要因素是因為“張大棍子”的存在大大危及了這股海匪的安全。小黑風不傻,他可不想讓日本人視作眼中釘讓老百姓看成惹禍精弄得連擱腳的地方也沒有。小黑風還算講交情重義氣,既沒有把張府成丟進大海也沒有送去日本人那裡領賞,而是和張府成交杯換觴地大喝了一場然後才帶著幾分疚愧恭請他另攀高枝。張府成大感意外,但也只能忿忿然悽悽然獨自乘舢板上了岸。
我想象那是個寒風蕭瑟昏鴉亂飛的傍晚,投靠小海風一年多的張府成出現在海屁股窪兒的村頭上——
夕陽西斜,遍地血色。
張府成挪著雙腳走來,身影又細又長,如拖了一根長長的鐵鐐。
走近村口,他忽然怔住。
公孫樹前,一百多個男女老少堵住了路,默然不語地注視著他。
張府成惶然不解地看著鄉親們。
鬚髮全白的呂大爹哀求:“大侄子,大兄弟,你不能進村,不能進村呀!村裡攏共只剩下這麼些人。我、我們,給你下跪了!”
人們齊齊地跪在地上。
人群后面,披頭散髮的吳亮舞動雙手嘶啞地嗚咽:“不能害鄉親們哪,不能害了鄉親們啊……”
張府成痛楚地仰起臉,眼角滲出兩大顆淚。
烏雲慘淡的暮空旋轉著……
張府成定定神,費力地說:“我……看看娃兒就走。”
人們讓開。一個女人牽著秋潮走到張府成面前。
秋潮呆呆地望著父親。
張府成撫摸著兒子的頭哽咽無語。
呂大爹扶住秋潮:“你放心,娃兒我們會照料好……”
張府成閉上眼,淚水滾落下來。他猛地轉過身,大步向前走去……
鄉親們默默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就這樣,張府成走了,永久地走了,再也沒有回黃海灘。他究竟去哪兒這在我們家以及海屁股窪兒一直是解不開的謎。有人說他去鹽城投了新四軍,有人說他當國軍後來去了臺灣,也有人說他去狼山大廟裡出家當了和尚……然而證據都不足。我父親解放後也曾千方百計地尋找過他,卻毫無音訊。我以為,我的大伯張府成只能屬於黃海灘,一旦離開這片土地,他也就是一團霧,一片雲,默默地飄遊,默默地消失。我們只能為此而遺憾。
夜,星空湛藍。我倚著陽臺的欄杆久久不想歸寢。一彎殘月在南天無聲無息地滑動。此刻,該是黃海灘漲夜潮的時分。我的思緒也如滔滔海波紛紛至沓來:關於戰爭,關於和平,關於仇恨和理性,關於生殖、生存和生命……
呵,什麼也不必說。把嘆息留給歷史吧!有關我大伯張府成的故事應該結束了,但我不甘心。我很想為海屁股窪兒的英傑塗上最後一筆輝煌並且以為下面我所虛構的結局或許更為真實——
旭日東昇,霞光遍地。
雙窯鎮街頭上,張府成扛一捆蘆葦走來,陰沉的目光掃過插著太陽旗的碉堡……
碉堡前的操場上,三十多個日本鬼子兵正在操練佇列,“拿哇依哇”的口令喊得震天響。
張府成走近操場邊的一家酒館,放下蘆葦,在櫃檯上拍下幾張儲備票子。
店老闆認出是張府成,一下子驚呆了。
張府成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