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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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盡,顏路抬手想再倒一杯,但伏念已經提前伸出手提起茶壺。溫熱的茶水注入掌間杯,發出低沉卻悅耳的聲響。
顏路忽然有了多說的慾望,微笑道:“不過,不止這次。”伏念手一抖,差點把水倒到了杯子外。顏路渾然不覺,自顧自說了下去:“師兄不是問過我,為何一直避著子房,子房又為何一直尋我要一個答案嗎?”喝了口茶水潤潤喉,顏路繼續說,“那是因為,在彭城時,是路親手殺了成君。”
話說得點塵不驚,彷彿本該如此。饒是第二次聽見這事了,伏念仍是覺得詭異莫名。而注意到伏唸的平靜,顏路略一挑眉,繼而若有所悟:“看來,子房已經說過了?”
“……我也想問,為何你會動手?”
“這……也許,親手毀了子房的念想,是有些過分。”顏路面無愧色,開始以指節輕釦著桌面,在不急不緩的節奏中,繼續著,“但,以師兄所見,當年沛公與成君,誰可堪為明主?”
聞言,伏念微怔,想回答,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緊接著閉口不言。
“子房未嘗不知。”顏路終是輕嘆一聲,“否則,何以名為韓司徒,卻為漢營謀?那人雖不是十全十美的君主,但看他待子房,言聽計從,孰能愈之?便如他自己所言,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不如蕭丞相;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不如淮陰侯。能用人傑者,何懼天下不取?而成君……當年能以子房換一城,其後函谷關之險,更不願施以援手。比之那人,便形同束縛。”提及此事,顏路微微蹙眉。
“……那又如何……”伏念下意識地問,心裡隱有答案,卻忽然不敢想——或者,只是不敢信,從來與人為善的顏路,竟會有這種想法。
顏路笑了笑,將杯中茶水飲下大半,而後道:“師兄,你我皆知,子房他心性過執。”
伏念默默點頭,不能更同意……
“即便心中有了計較,也知應如何抉擇方是明智,但復韓、國仇,卻早已成了心頭之重,如何敢舍?即便真能捨棄……世人又將如何評說?恢復記憶後,路便想起,他與項王本先有情誼,而尚且可以狠心,如何就要為一個執念,守著不值當的主上,生生縛住自己?”顏路動了動手腕,晃了晃杯子,到此時,語氣中總算有幾分淡淡歉意,“所以,既然項王動了怒,路不介意添這一把火,亦不介意,做執刀之人。”
何況當時,顏路已經是韓王成身邊少數可以倚重的人,動起手來……自然更方便。
“成君逝世前,又問了我一次——顏無繇,你這般不惜雙手染血,要將他徹底推到漢營去,當真只為相知之誼嗎?”顏路淡淡笑了,“師兄,那時,路便再不能迴避自己了。”
半生救死扶傷,卻親手收割了一條無罪的性命——人說,士為知己者死。但若僅為知己,情誼再重,重不過道義。
顏路眼前彷彿又出現了數年前那一幕,青色劍芒滴著新鮮的血液,剛從溫熱的身體中抽出,一轉身便看到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影。那眼中驚愕與悲慟,顏路看得分明,目光卻較此前更加凝定——無妨……如今,已無人能鎖困他。
室內再次陷入沉寂,兩人似乎都沉浸於某些事情中,半晌,伏念回過神,仍是替某人問了出來:“那又為何……不肯告訴子房?”
“一來,無須讓他揹負這一罪。二來……”顏路似乎已料到伏念會問,答得自然,卻於此時忽然加深了笑意,然而面上是淺淺疼痛,“師兄,你看,如成君,如你,一旦知曉我的目的,便會疑及我待他之意。子房他……縱使不問,如何不疑?而他若起疑心,與我之間,又將如何處之?”
伏念再次無言以對,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反常地固執追問:“若子房他……樂見其成呢?”
顏路並未立即回答,只是擱在案上的手漸漸攏起,微揚起頭面向窗外,片刻後,緩緩笑開,一字一字,淡淡道:“運籌策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風華皎皎,位居留侯,前程無量,世之所重……誰忍垢之?”
龍陽之好,從來不是值得人稱道的好名聲。何況,張子房並非尋常百姓,如今一言一行都在別人眼中。
更別說,留侯府還有兩個孩子。
顏路的笑容太過輕淡,輕淡到伏念不得不抬頭看屋頂,將某些東西壓回眼底。
到得如今,算是誰入了誰的籌謀誰的局?
“話說回來,子房此刻想必怨我。”顏路自言自語話家常一般,“怨我仍不肯見他,縱是他宿疾發作……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