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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寶手裡捧著那張完整的狼皮。陽光下,狼皮毛色光亮,順茬倒伏後均勻地顯示黑灰花色,每根毛都顯得很堅挺,毛茸茸的長尾拖在地上。金寶突然把狼皮披在身上,四肢著地裝著狼來回躥了躥,嚇得小孩兒婦女急忙後閃,嘴裡罵著缺德鬼,男人們哈哈大笑起來。
“狗日的真像狼,就是缺了公狼的那東西!”
“別把母狼招來了,你可沒東西對付!”
“哈哈哈……”
眾人嬉笑逗鬧中金寶收起狼皮,捧在手上,走到大禿胡喇嘛跟前,巴結著說道:“我把這張狼皮,獻給尊貴的村長大人,你帶領我們打狼有功!保護了村莊的安全和穩定,你是我們村的好帶頭人!”
“好,好。先把狼皮熟好了再說,放在村部鋪給上邊來的人吧!”胡喇嘛接過狼皮,交給了村裡熟皮手白音。他得意地笑著,走過去“叭叭”拍了拍木板上的狼肉,提高嗓音說道,“我聽說這狼肉,人吃了還有特殊的功效!”
“噢?”眾村民疑惑地看著胡喇嘛。
“狼肉能治哮喘咳嗽,健脾補腎,強身壯骨,對男人絕對是個好東西!”胡喇嘛的幾句話,一下子抬高了狼肉的身價,男人們都不由自主地圍過來。按過去的習慣,扒了狼皮後,那狼肉是要扔進野外溝裡埋掉。那會兒,蒙古草原上誰還吃狼肉喲,肉又粗又硬,還有土腥味和騷氣。可如今沙化了的科爾沁沙地,農戶們一年中只有在過年時殺一口豬或一隻羊嚐嚐肉,其他時間很難見到葷腥,因此聽胡喇嘛這頓鼓吹,人們的嘴邊已流出口水。
胡喇嘛村長制定出了分配狼肉的方案。每戶三兩,參加打狼的人優先,三兩肉合三升包米,秋後交付村上。大家本想發牢騷說村幹部又藉機刮大家的油,但見到那鮮紅的狼肉擺在那裡,實在誘人,一咬牙便排起長隊。有人說這狼肉趕上唐僧肉了,胡村長說,唐僧肉也沒有這狼肉有營養有功效,能讓你的雞巴長挺不衰。男人張嘴大笑,女人們在一旁也抿嘴偷樂。
依舊是娘娘腔金寶操刀割肉。村會計在旁提秤稱肉。胡喇嘛站在旁邊監督,以防會計秤上短斤少兩搞腐敗。他還不時拿根棍子,轟走聞腥湊來的他家花狗和其他村狗。
剛開始那會兒的歡樂氣氛,此刻變得凝重起來。排長隊的人們,靜靜地等候著,一雙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金寶把狼肉一塊塊割下來,盤算著自己能分到哪塊肉,合算不合算。
村東七十歲孤老頭兒毛哈林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也排在了隊伍的後邊,呼哧帶喘,不時地“咔兒咔兒”咳嗽著。
胡喇嘛村長走去對他說:“老毛頭兒,你不用排了。”
“我也是一戶啊。”
“你一沒參加打狼,二沒有可交的包米,你一年的吃喝都由村上負擔還嫌不夠啊!”胡喇嘛冷冰冰地數落。
“我有哮喘病,求求你,砍一塊骨頭給我吧,我熬湯喝喝。”毛老漢伸出了一隻瘦巴巴的黑手,一雙老眼可憐巴巴地看著胡喇嘛。
“不行!一根骨頭也不能給。你走吧!”胡喇嘛說得很堅決,毫不留情。
毛老漢在眾目睽睽下走出隊尾,搖搖晃晃地向院外走去,眼角明顯掛出兩滴淚。瑟瑟秋風中,他猶如一棵殘敗的枯草,隨時會被吹倒或颳走。人們誰也不敢吱聲。大一點的人都知道,毛哈林老漢跟胡喇嘛的爹胡嘎達老禿子,在年輕時因一個女人差點打出人命;圍繞村中土地的分配問題,年輕時當過幹部的毛哈林也得罪過胡氏父子。弄得時到如今,冤仇不解,無兒無女的毛哈林受盡有權有勢的胡氏父子欺侮。
老叔和我分到兩塊狼肉回到家,把這事跟爺爺說了一遍。爺爺二話沒說拿一份肉讓我去送給毛哈林老漢,嘴裡說:“唉,現在的人都跟狼差不多了……”
我趕到毛老漢家時,他那兩間破土房外屋,如著了火般冒著濃煙。他正燒著一捆溼柴禾熬包米�子粥,煙嗆得他兩眼冒淚水,鬍子也燎著了,臉上蹭了一道道黑灰,人不人鬼不鬼的。
“老爺爺,怎麼弄成這樣,你一個人真夠苦的。我幫你把火點上吧。”我湊過去替他吹火,濃煙一下“呼”地躥出紅火,我往後一閃坐到了地上。
“你這冒失鬼,嗬嗬嗬……”毛老漢難得地發出一陣朗朗笑聲,“你是誰家的孩子呀?幹啥來啦?我這兒一年四季連個耗子都不來看一眼啊。沒吃的,耗子來幹啥呢?這都是我年輕時當幹部作的孽呀,老天不罰我罰誰呀,噢咳,噢咳……”他又喘不上氣地咳嗽起來。
我趁他咳嗽停歇的空子,自我介紹了一下,並把那份三兩狼肉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