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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荷姑現在對於鐵芳更為尊敬,想起在船上她因感激,表明自願委身為妾,而被拒絕,又不禁慚愧。
總之,她現在是越發地羞愧為難,跟鐵芳好像一句話也沒有了。次晨,鐵芳就帶上了錢,出去了半天才回來,就替她買來一件棉衣,一身夾褲褂,兩隻小鞋,此外還有黑白布,針線等物,衣服全是半新的,鐵芳就是從鎮上的一家“小押”裡買來的。他帶上門又出來了,就在院中跟店夥閒談,原來這個地方名叫“魯家集”,屬孝義縣管轄,地方倒不是怎樣重要,大幫的客人都不走這裡,所以這倒是一個很清靜的地方。
鐵芳在院中站立了多時,及至回來,卻見荷姑已經換好衣裡,穿上了鞋,頭髮也梳得很整齊,臉上尤其擦得乾淨,雖然未塗脂粉,可是風韻天生。
她帶著點笑,向鐵芳問說:“今天咱們還往下走嗎?”
鐵芳搖頭說:“不走了,索性在這裡再歇息一天!”
荷姑就上毛房去了,旁邊站的店家就問:“客人!你帶著家眷是上哪裡去呀!”
鐵芳便說了聲:“往京裡去!”
店家卻吃驚地說:“哎呀!那可遠啦!”
鐵芳又說:“也沒有甚麼要緊的事,不過……”
他原擬定的是說送著新寡的義妹往北京去投親,可是覺著這不能使人相信,因為,不用說是義兄妹,就是親兄妹也不應當同宿於一間屋內呀。
這個店裡雖然還有空閒的屋子,但是鐵芳也不敢與荷姑分屋子去住,因為終是不能放心,不怕老劉昆等道來拼鬥,卻怕他們趁著黑夜將荷姑揹走,或是像殺害馮老忠似的,那樣將她也殺害了。
因此晚間,鐵芳就仍然與荷姑同宿於一室。他自然仍然趴在桌上睡,但是荷姑的心裡十分地過意不去,輾轉反側,難以安寢,鐵芳也是睡不著,但二人卻不說一句話。
窗外寒風呼呼,大約是從黃河那裡吹來的,所以很具猛烈;更聲遲遲,可見打更的離這裡很遠,必是在街上了,而且必是一個年老的沒有力氣的更夫。室中也沒有燈,鐵芳就嘆息了一聲,他想著柳三喜必是已經死了。
一個武藝高強,勇於改過的人,落得死於水中冰下,未免可惜!又想自己帶領著荷姑,應當往哪裡去呢?在這裡雜著洛陽還不算太遠,劉昆等人仍然能夠追來,究竟不大妥;可是要再往東邊走,究竟走到甚麼地方才為止呢?到了哪裡才算是荷姑的歸宿呢?……
愁了一夜,次晨荷姑起來了,他才去躺在炕上。坐著連睡了兩夜,疲倦倒不太厲害,可是腰痠得真難受,他躺下了,就臉向著牆,仍然跟荷姑是一句話也不說,閉了一會眼睛,他就漸漸地要睡著了。
而這時忽聽院中有車輪聲,有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好幾個人紛紛地大聲說話,一個就說:“了不得!大年新正,想不到這時候大街上竟出了響馬!”
似乎是店家的聲音問道:“怎麼啦?”
來的客人回答說:“你到北邊的大街上看去吧!大概那個還在道邊躺著啦,大腿上捱了一刀,流出的血,簡直怕人,可是他還倒明白。他說是一群響馬走過去了,砍了他一刀,把他的馬給奪了走了。……”
鐵芳聽到這裡,便突然站起來,從窗隙中往外去看,就兒院中站立著五個客商,他們有車也有驊子,還滿載著貨物,倒是一點也不暇,真是做買賣的人。
他們都正在抽打著衣裳上的塵土,個個面上的餘驚還未退。一個好像是掌櫃的,說:“這麼些個貨,萬一被那群響馬看見了,那還了得?我們來到你們這店裡,明兒還得往東去打聽打聽,或是遇見鏢車搭上伴兒,我們才敢再往下走呢!”
那店家又問:“受傷的人躺在路邊,莫非就沒有人去救嗎?”
一個客人就回答著說:“我們倒是想把他教到這兒來,可是他傷得那麼重,萬一要是死啦,我們給他買棺材倒不要緊,可是賠上打官司,就合不著了,因此我們沒管他。”
鐵芳此時卻忍不住走出屋去,拱拱手說:“剛才諸位說的話我已都聽明白了。那個人既是遇盜受傷,就很是可憐,我們去把他救了來,他還可以活,若是放在道邊不管,餓渴也能夠使他死,咱們都走出門在外的人,應當作點好事。現在我就去把他救回來,以後如果有了麻煩,都由我承擔,只請諸位暫時不要出門,免得被那些強盜曉得了,反與咱們為仇,屋中的家眷,也請眾位關照。”又說:“我還得帶上件防身的東西,因為說不定就許與那夥強盜碰頭,我們就得打起來!”他急忙返身進到屋內,拿了寶劍又出來,就去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