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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樂之揚心頭一亂,他本以為自己瞭解葉靈蘇,可是如今想來,少女的心思他從未真正領會,情也好,義也好,許多事情,不過都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席應真見他一臉茫然,問道:“你想什麼?”樂之揚遲疑道:“這件事,她、她怎麼一個字也沒有提過?”
席應真笑了笑,問道:“跟你說了,你又如何?”樂之揚一愣,心想自己如果知道,一定會百般阻止。席應真看出他心中所想,點頭說:“是啊,你若知道,必會阻止。但她不願跟你翻臉,所以趁你不在方才下手。所以說,小姑娘縱然厲害,對你卻有許多不忍,如果你也對她有心,她一定不會離開半步。唉,我本以為,你二人共經患難必生情愫,誰知道彩雲易散、鴛夢難諧,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竟然拒人於千里之外。”
老道士說得萬分直白,樂之揚呆了呆,忽一咬牙,跪了下來。席應真不勝驚訝,忙問:“小子,你這是幹嗎?”
樂之揚面紅耳赤,悶了半天,方才說道:“席道長,有一件事,我說了,你可不要責怪我。”席應真點頭道:“你先說來聽聽。”
樂之揚便從誤入皇宮說起,將結識朱微、互生情愫,直到設計離宮,又與朱微分開的經過一一說了。
席應真聽得驚奇不已,一雙長眉連連挑動。待他說完,沉默良久,方才拍手嘆氣:“原來你一身內功出自‘靈道石魚’,無怪圓融自在、淵深莫測。更叫人想不到的是,你的意中人竟是我的徒兒。”說到這兒,他大皺眉頭,想了想,又連連搖頭,“可惜,可惜。”
樂之揚見他神氣,忙問:“可惜什麼?”
“可惜朱元璋出身寒微,稱帝以後,唯恐世人輕視,較之常人更加看重門第。他若知道此事,必定殺你而後快。此人心如鐵石,決定的事無人可以左右,縱然如我,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
“道長說的是!”樂之揚悻悻說道,“但不知為何,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她,離她越遠,思念越深,就連做夢也常常夢見她,每一次吹笛,耳邊都是她的琴聲。唉,我也不求別的,只要在她身邊,偷偷看她一眼就好。”
“小子鬼迷心竅!”席應真大搖其頭,“你看到她又能如何?她是皇家女兒,早晚都要嫁人,那時你一邊瞧著,白白增添苦惱罷了。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是聰明人,何不運慧劍、斬情絲,斬斷這一段孽緣?”
樂之揚聽了這話,心潮一陣翻湧:是啊,我也想一了百了,所以才會前往東島,本想隔著一片大海,或許可以把她忘掉,但到頭來,心中的苦惱只有更深。想到這兒,他心灰意冷,起身說道:“也罷,方才這些話,都是我心血來潮,一時胡說罷了。”
席應真洞明世事,深知尊卑有分、天地懸絕,樂之揚一番痴心,註定有始無終。但他與樂之揚忘年之交、性情相得,無雙島上,更是蒙他捨生忘死,方才留得性命。
老道士身在玄門,卻很看重“恩義”二字,故而寧可經受“逆陽指”之苦,也不肯為雲虛刺殺朱元璋。如今眼看樂之揚為情所苦,他的心裡也大為煩惱,既想成全他的痴心,又覺此事太過勉強,猶豫再三,開口說道:“慢著。”
樂之揚本已絕望,聽了這話,精神一振,停下來看著老道,兩隻眼睛閃閃發亮。
“只是要見微兒,倒也不是全無辦法。”席應真嘆一口氣,苦笑說道,“這樣吧,你扮成道童,跟我一起前往京城。微兒是我的弟子,我到了京城,必會進宮見她,那時我藉口病重,讓你一邊服侍,自然而然就能見到她了。”
樂之揚大喜過望:“好啊,道長好辦法。”
“好個屁。”席應真怒哼一聲,“小子,你先別高興,你隨我入京,得依我三條。”樂之揚笑道:“別說三條,三百條也行。”
席應真看他得意忘形,不由大皺眉頭,瞪了樂之揚一陣,方才徐徐說道:“第一,你曾經入宮,樂之揚這個名字不能再用,你扮成道童,當用道號。本派下一輩是‘道’字派,你的內功來自靈道人,就叫做‘道靈’好了。”
樂之揚笑道:“好,道靈就道靈。”心裡卻想:“道靈,盜鈴,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第二,你見了微兒,不得相認,更不能做出逾越之事,如果惹出事來,我也救不了你。”
樂之揚遲疑一下,點頭說:“好,我盡力而為。”
席應真看出他心口不一,不由微微苦笑:“至於第三,如非必要,不得顯露武功。你的武功與我不同,一旦顯露,惹人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