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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很快就踩到了一條牆縫,然後他抓住牆頂,越過牆頭,落到牆內,他的身子甚至連牆脊也沒有碰到。
他撿起他的披風,扔到肩上,又重新扣了起來。他穿過果園,跨著大步,走到了果園通修道院的一扇小門跟前。
他跨進這扇小門的時候,鐘敲十一點。
羅朗站住了,數了數鐘響了幾下,慢慢地繞著修道院走了一圈,一面觀察,一面諦聽。
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整個修道院給人一種淒涼蕭瑟的印象;所有的門都敞開著:各修士小室的門,小教堂的門,食堂的門。
在食堂大廳裡,還有些桌子擱在那兒,羅朗看到有五六隻蝙蝠在飛舞,一隻受驚的貓頭鷹從一扇打碎的玻璃窗裡飛出去,停在幾步遠處的一棵樹上,發出淒厲的叫聲。
“好!”羅朗高聲說,“我相信我應該把我的司令部設在這裡,蝙蝠和貓頭鷹都是鬼魂的先頭部隊。”
在這一片沉寂、黑暗和荒蕪之中突然響起人的聲音,顯得有點兒異樣,陰慘慘的,甚至會使剛才講話的人聽了也毛骨驚然,如果羅朗不是像他自己所講過的那樣,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的人。
他找一個可以看到整個大廳的地點:在食堂的一頭,有一隻孤零零的桌子,放在一個臺座上,大概是用餐時修道院院長唸經用的,也可能是院長單獨用餐時用的。他覺得這個觀察地點似乎具有他所能希望有的所有的優點。
他只要背靠牆壁,就不會在背後受到突然襲擊,在他的眼睛習慣了黑暗以後,他就可以從那個地方居高臨下,看到大廳裡的每一個角落。
他想隨便找一個座位,發現在離桌子三步遠的地方有一隻翻倒的凳子,也許原來是給來賓坐的,也許是給單獨的誦經者坐的。
他坐在桌子前面,解下他的披風,這樣行動起來可以方便一些;然後從腰帶上拔出手槍,一把放在面前,用另一把槍的槍柄在桌子上敲了三下:
“開幕,”他高聲說,“鬼魂可以登場了。”
那些在夜裡兩個人一起經過公墓或者教堂的人,有時候在某些地方會不知不覺地感到有一種輕輕地虔誠地講話的強烈需要,只有這些人才能懂得,這種打破寂靜和黑暗的、斷斷續續的、嘲弄的聲音,對聽到的人會產生多麼奇怪的影響。
這種聲音在黑暗中迴盪盤旋,震顫片刻;隨後慢慢低下去,連餘音也完全消失了,在時間的翅膀經過時扇出的空間中溜走了。就像預先估計到的一樣,羅朗的眼睛對黑暗慢慢習慣了;現在,靠剛剛升起的月亮,從破碎的視窗射到食堂裡來的一長縷一長縷慘淡的白光,他可以把這個巨大的食堂從這頭到那頭看得清清楚楚。
當然,羅朗在屋子裡面和在屋子外面一樣,是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的,儘管如此,他並沒有掉以輕心,只要有一點點微小的聲音,他的耳朵就能聽到。
他聽到一下鐘聲。
鐘聲使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鐘聲就是從修道院的教堂裡傳來的。
在這一片死氣沉沉的廢墟之中,那隻鍾,時間的脈搏,怎麼還會活著呢?
“哦!哦!”羅朗說,“這就是說我將會看到些什麼東西。”
這句話幾乎就像演員的獨白一樣;莊嚴的地點和靜穆的氣氛,對他的鐵石心腸——和剛才為他報時的鐘一樣堅硬——起了作用。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在月亮和地面之間肯定飄過了一片雲彩,因為羅朗覺得食堂裡越來越黑了。
接著,隨著午夜越來越近,他似乎聽到了無數難以覺察的、模糊的、種種不同的聲音,這些聲音肯定來自於正在慢慢甦醒的黑夜世界,而另一個世界已經進入夢鄉了。
大自然不願意在生活中出現暫停的時刻,即使休息時也一樣,它像創造了它的白天世界一樣,創造了它的黑夜世界;從在熟睡的人的枕頭旁邊嗡嗡叫的蚊子,一直到在阿拉伯農村周圍遺巡的獅子。
可是,羅朗,他在軍營中守過夜,在荒涼的沙漠中當過哨兵,羅朗是獵人,羅朗是士兵,他熟悉所有這些聲音;因此這些聲音並未使他不安,可是突然,在所有這些聲音之中,在他頭頂上又一次響起了顫悠悠的鐘聲。
這一次敲的是半夜十二點:他一下一下地數著鐘聲。
最後一下鐘聲在空氣中顫抖著,就像有一隻青銅翅膀的鳥兒在空中飛翔,隨後鐘聲慢慢地,憂鬱地,淒涼地消失了。
同時年輕人彷彿聽到了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