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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指,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那泥腿子搗鬼。“頭,還是屁股……”他念叨著,不由伸手撓了撓頭,又垂下來摳了摳屁股。
“頭,肯定是頭!”二排長出主意。
“不是頭就是屁股,有一半的機會呢。”一排長說。
王初恩沒想到這麼嚴肅的軍官會,就被這倆貨給攪成了打賭一決勝負,幸好這還不是支委會,否則會議怎麼做成會議錄?毛委員曾嚴格要求,各級黨部的會議都要做出詳盡的會議錄保留下來,他工作那麼忙,有時還會親自抽查基層黨部的會議錄。
連順舟倒是覺得這事好玩了。他也沒想到一個傷及和氣、令人頭痛的事,竟用這種小孩子的辦法來解決。看來主力縱隊來的人又怎麼樣?不過爾爾。
“快猜呀,丁連副,到底是頭還是屁股?”塗水根催促。
丁泗流一咬牙、一跺腳:“屁股!”
塗水根緊攥的手指頭慢慢鬆開了。那顆金燦燦的子彈,朝向丁泗流的,是短而粗的子彈頭……
十二 棍棒之下(1)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山上的青草在日漸強烈的陽光照射下,新綠盎然,生機勃勃,放眼望去,一片綠海似的無邊無際,令人心曠神怡。
手槍連駐紮的村子不大,村外的曬穀坪也不大,好在手槍連也不大,連隊小五六十號人集合在曬穀坪上操練,並不比兩季割稻打穀時更擁擠。新編成的第四縱隊無論編制還是武器都遠不如幾個老牌主力縱隊,紅四軍成軍之日起,努力追求的目標是建立完備的軍需制度,具體說就是“七十五支長槍一連”的制度。而新軍四縱隊遠達不到這一配製標準。手槍連更不比那些步兵大隊,除稱為“漢陽造”的中正式步槍外,還有鳥銃甚至砍刀、梭鏢,亂糟糟地晃動在一起,猶如一片雜樹林。手槍連,顧名思義都是短傢伙,一色的手槍雖然牌子雜亂,但吊在身上精神抖擻,又很規整,就顯得整齊劃一了。手槍連乍一下被上級抽走了十支手槍,好像一個人比往常矮了半截。丁連副打賭“輸”掉了自己的手槍,窩著一肚子火,借了這個理由,把更多的訓練科目安排為步兵佇列操,他當仁不讓地成了總教官。
丁泗流練兵的確很有一套,而手槍連連長連順舟卻難以當家。連順舟索性順水推舟,把訓練等一干科目都交給連副,自己樂得當個甩手掌櫃的,偷得時閒,看書取樂。自從第四縱隊成立,難得有機會打上一仗,部隊按照軍部命令,狠抓了軍事訓練。手槍連和步兵大隊不同,步兵大隊除了射擊、投彈等技術科目外,還安排了大量的野外戰術科目,從單兵到班排連的攻防戰術,那些從一、二、三縱老部隊調來的軍事長官們,恨不得一夜之間就把這些閩西農民出身的第四縱隊打造成能征善戰的王者之師。丁泗流則不一樣,他給手槍連安排的訓練重點,是以步兵操典中的佇列操為側重。他親自帶人上山,砍來幾根筆直修長的細竹竿,練習佇列行進時,十幾名士兵列成一排,胸前背後各有一根竹竿綁了,夾在中間的一整排士兵既無法突出向前,也無法落後掉隊,應著長官的口令,幾十條腿同左同右,邁了統一的步伐朝向走。丁泗流上山砍竹竿的時候,順手從山上砍來一根發黃的老山藤,擰了一個花,攥在手裡,皮鞭似的舞得呼呼生風。稍有動作不準確計程車兵,或者邁錯了腿的,就會捱上一記。那東西不同於木棒,抽在皮肉上咬得很緊,正是軟有軟的厲害。不過幾天工夫,手槍連的大部分士兵弟兄都嚐到了丁連副山藤的滋味,他們背地裡管那東西叫“大螞蟥”,意思是咬到誰就見血見肉。弟兄們操練時已經對“大螞蟥”心生畏懼,遠遠地看到丁泗流,就像撞見鬼一樣心中怦怦亂跳,方寸大亂,步伐自然也就亂了,於是,挨一頓揍是免不了的。
這一日,手槍連訓練的科目是“拔正步”,又著重練習拔“慢正步”。慢正步,即將正步走的動作分解開來,慢慢訓練士兵的動作要領。“拔慢正步”需要單腿支撐,另一條腿繃直,懸在空中,然後靜候指揮者口令,交替進行,是個累人的活兒。手槍連很多弟兄都想不明白,當兵打仗,學得是個殺人的功夫,成天舉著條大腿練走路算哪門子手藝?想是這麼想了,背地裡幾個同鄉小聲議論一下也是有的,但沒人敢對丁連副提出這個問題。
訓練工夫不大,黃松滿頭的汗就下來了。並非天氣過熱,而是他怪了,自身平衡機能與別人不同,兩條腿走路走得好好的,跑跳均不成問題,就是挑上一百四十斤的穀子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他也能健步如飛。可一旦站在了曬穀坪上,繃緊了渾身關節“拔慢正步”,他就渾身打戰,一條腿怎麼也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