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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行牽走他的大黑馬,立時像被激怒的獅子衝了出來。待認出是紅四軍的特派員柳達夫,連順舟就有些氣餒了。同是讀書人,他自然比丁泗流那樣的老行伍更知道中央特派員、蘇俄留學生的成色,人家可是列寧故鄉薰染過紅色風水的純料布林什維克,又是中央大員,連順舟儘管心情再不好,也不敢造次。
“柳特派員,這是怎麼回事?”連順舟問。
柳達夫見連順舟出場了,也多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恨恨地鬆了手。
“怎麼回事?連順舟,我記得你現在還是個連級幹部吧?”
“對,參加革命快一年了,官還是沒做上去。”連順舟謙恭地點點頭,口氣卻不軟不硬。
“一個小小連級軍官,備下一匹乘馬,別說紅四軍,就是整個中國紅軍,怕也找不到第二個吧?”柳達夫氣哼哼地掏出絲手帕,揩著手心。
“對,除非騎兵連軍官。”
連順舟的話引起看熱鬧的人的笑聲。
“連順舟,你別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你參加紅軍就不再是什麼‘連老爺’,更不是大土豪了,按照規定,吃大灶、領軍餉,誰規定你可以帶匹馬來搞特殊化的?”柳達夫有些惱羞成怒了。
“這你要問胡司令員和傅黨代表了,沒有他們發話,我連某人連只狗都不會帶到紅軍來。”
“哼,你少拿姓傅的嚇唬我,再說他現在也不是什麼司令了。”
“那你可以去問胡司令員呀,他的命令,我連順舟照樣執行。”
胡少海接替傅柏翠出任第四縱隊司令員,而傅柏翠改任縱隊黨代表。無獨有偶,司令員胡少海也是湖南宜章大地主家少爺出身,跟隨朱德、陳毅上了井岡山後,曾任過紅二十九團團長。紅四軍第四縱隊集中了這麼多有錢人家的闊少爺,在此之前早就讓柳達夫反感,此時矛盾集中到一匹黑馬身上,更令他惱火。
“誰也不用問,這匹馬必須上繳處理!有什麼話,讓你們四縱隊司令員、黨代表去軍部說。”
“柳特派員,做人不能不講道理,更不能欺人太甚。你如果想要馬,我連某人可以送你一匹,可這匹黑馬你不能拉走,誰都休想拉走它……”
連順舟火氣也升上來,兩個人誰也不肯相讓,誰也顧不得斯文,越吵言辭越激烈,越吵聲音越大。黃松和羅翠香就在此時走了過來。
黃松不敢說什麼,羅翠香卻毫不畏懼地站出來,她把柳達夫拽到一邊。
“啊呀呀,柳特派,你也不嫌丟人?當街上跟人吵架……多大個事呀,不就是一匹馬嘛。”她說。
羅翠香這就沒經驗了。她若不出面,柳達夫還好收場,她一露臉,柳達夫就再也沒有退路了。軍人的事,男人的事,一匹馬、一支槍,都事關一張臉面,一有女人攪和進來,事情就更復雜了。果然,柳達夫臉色驟變,他扭脫羅翠香拽住他的手,轉身衝到連順舟面前,猛地從他那經典型的黑色短皮衣下面拔出了手槍——
現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連順舟更是萬萬沒想到,他嚇得臉色雪白,愣在那說不出話來。
柳達夫的槍口卻沒有對準連順舟,而是一轉向,對準了連順舟的大黑馬。倒是馬伕勇敢,他一挺身,將自己身子護在大黑馬前面,擋住了柳達夫的槍口。
“讓開!”柳達夫喝道。
“不,你要打死馬,先打死我好了!”馬伕像換了一個人,不再懦弱卑順。
柳達夫扭頭叫道:“連順舟,你這馬到底繳是不繳?你再說個‘不’字,我一槍打死它,讓縱隊機關吃一頓馬肉,你信不信?”
連順舟臉上的顏色還沒緩過來,他結巴地說:“你、你敢,這可是、軍馬……”
“軍馬?哼,你敢不敢當眾說出這馬的來歷?誰不知道這是一位粵軍師長送給你的?你和反動軍官勾勾搭搭,到底什麼關係?你說得清嗎?”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連順舟嚇得張皇失措,分寸大亂,面對柳達夫的語言詰問,他卻丁點不怕。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是靠語言對話的,而不是黑洞洞的槍口,尤其他們兩個讀書人,都有學問和教養,更是如此。現在,柳達夫搬出了大黑馬的原贈送人粵軍“反動軍官”來恫嚇他,顯然有政治帽子壓人之嫌,這令連順舟無法忍受。怎麼說他也是身帶吳鉤的五尺男兒,柳達夫有槍,他就沒有嗎?
連順舟“嗖”地拔出身上的佩槍,在場所有人嚇得面無人色,羅翠香甚至尖聲叫了起來。別看柳達夫槍在手上,可一看到連順舟拔槍,他嚇得比誰都厲害。畢竟,他和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