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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就是選票——哪一部作品佔有最多的評委選票。我們大家按選票數來推論作品,結果推出來一部選票最多但是大家都沒特別留意的作品,就因為這部作品在人文上沒爭議、在技術上沒爭議、在風格上也沒爭議,看著挺好,不招誰惹誰的,既不是很出新,也不是很守舊,所有的評委都不介意給它一票。無意中,這部作品成了票數最多的佳作。
結果出來,評委們困惑,覺得可笑,因為每個評委心裡都有各自的偏愛。但是大家的偏愛很難統一,就統一在一部誰都沒太介意也不反感的作品上了。評委沒有時間做太多的爭論了,只好公佈結果。但是大家心裡仍舊唸叨各自的偏愛,想著那些排在金獎之下或根本沒上名次的作品。頒獎時,我心裡也來回唸叨:如果不是這部,是那部或者是那部……其實連評委都拿不準,獎不獎的有什麼意義呢?藝術家最好別在乎得獎,能否獲獎都是偶然事件,照迷信的說法是:命。藝術獎和藝術沒什麼大關係。
當然藝術獎和藝術家的生活是有關係的,它可以改變一個藝術家的命運。但是真正有原創力的藝術家顧不上照顧任何評委的口味。
比如作曲家勳伯格在發明他的系列音樂時,肯定沒想到要獲獎,他只是在音樂美學上受不了已經固定下來的音樂體系而已,為了給他自己的耳朵創立一個全新的音響體系。真正的藝術創作必是創新,必是要改變一種固定概念,必要引來疑問。很多非常出色的藝術作品往往在剛出現的時候被強烈地反對,如果後來它們被承認和獲獎,那是因為它們在經歷反對後漸漸成了主流。而所有原創者們在創作的過程中絕對不會算計它是否將來會變成主流。二十世紀末在藝術上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兒,就是當代藝術家們比過去會算賬,這可能都是排行榜的影響,捶胸頓足創作藝術的人被認為是傻帽兒。
藝術家再不是簡單地為熱情而活,而是曲裡拐彎地活著。
藝術傾向像不同的風吹來吹去,一會兒要破傳統,一會兒要機械化,一會兒要解構,一會兒要簡約,一會兒要時尚……當下最聰明的作品是在傳統上做那麼一點點兒變動,給一點點兒新社會意義,但絕不背離軌道。這種作品既可使大眾“茅塞頓開”,又不違反大眾的慣常思維,任何評委都可放心投票,因為不會引起巨大糾紛。但是過一陣藝術又要有什麼新傾向呢?永遠在追求準確的定位,會不會反而落個“無個性”?
那些年輕大膽的藝術家,往往要犯很多的錯誤,被誤解、碰壁、受挫折……簡直是無邊無際的地獄,可能完全沒有盼頭。我們學會了蔑視外界,最後能不能保持不蔑視自己?
捶胸頓足的熱情和飛快旋轉的智商都需要吃很多肉來補充能量,最不會傷筋動骨的藝術之道是:沿著漫長的路慢慢溜達,享受藝術。
寫這段文章的時候,我是在柏林。剛剛結束參與新音樂舞蹈劇《 覺 》的演出,送走了音樂舞蹈家們後,我去了趟羅馬。兩天在羅馬,除了熱和累,一點兒沒感染到羅馬的古代精神。古羅馬精神在哪兒?似乎是藏在那些巨大的建築和雕塑裡,它們不願意出來見旅遊者和脾氣煩躁的服務員。那些在雕塑周圍的庸碌人群只能使羅馬顯得焦躁。如果達·芬奇仍舊在他作品中活著,那我們這些旅遊者肯定是走動的殭屍。是古老的藝術給予羅馬生命還是我們這些庸俗的生命在代替石頭活著?有朋友說到羅馬對古代建築的保護如何偉大,也說到中國對古代建築的破壞如何渺小,我看著羅馬街道,卻找不到什麼特殊精神。回到柏林,我和一些德國人說起羅馬,有人感慨說,羅馬精神已經沒了,但是在中國,古老文明的精神還活著。是嗎?這真是奇怪的事兒,那邊的老房子都留著,卻沒有老精神;這邊的老房子都拆了,但是老精神還活著!所以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說不清對錯。
現在不能和古代比賽,老中國不能和老義大利比賽,北京不能和羅馬比賽,祖宗不能和祖宗比賽,自己不能和別人比賽,藝術和藝術不能比賽,廚房和廚房不能比賽,父母和父母不能比賽,婚姻和婚姻不能比賽,情人和情人不能比賽,孩子和孩子不能比賽……我真幸運,不是運動員!
細節
北京人一直有的瀟灑風度是比賽誰能“混”。你問誰,都不說喜歡自己的專業,都說“瞎混唄”、“賺錢唄”,誰要是說喜歡自己的專業,就跟沒見過世面似的。我以前也曾崇尚這種假“無為”,但現在聽見這種說法就覺得對方很糙,因為就是這種人在一點兒一點兒破壞我們每天生活和文化中的美趣。出門去,計程車裡聽到年輕的女廣播員,每讀一句新聞就打一個磕巴,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