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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弄成這樣,我立刻感到羞愧和歉疚。要知道,在不說場合,姐姐甚至是一個白痴式的人物,雖然有時比一隻狐狸還狡猾。我深吸一口氣,儘量平和的向她解釋。姐夫從樓下風風火火的跑上來,瞪大 眼睛看著。我憂傷的說:“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呢?她可是我們的親孃啊。你們說,這像人做的事嗎?”我坐到床上,我的眼淚喲,頓時成了滂沱的雨水。我哭,為我苦命的媽媽,為我愚蠢的姐姐,也為苦難的自己。我沉入悲痛當中,對站在面前的兩個人的存在失去了知覺。小外甥不知什麼時候坐到我身旁,看著我的臉,似乎淚水也充滿了他的眼眶。我摸摸他的頭,他卻馬上大哭起來,很傷心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我傷心又著急,但略感欣慰,畢竟這個小傢伙還通人情。於是,我就盡力安慰小外甥。眼看他平靜下來,誰知,他突然 冒出一句:“媽媽是個大壞蛋!”小手指對著他的媽媽,想小八路指著漢奸。姐姐的臉色立刻由白變紅,血液衝到耳根,再反到手臂,最後凝聚到香腸般滾圓的手指上,化為一股巨大的力量,結實的落在她兒子的臉頰上,製造出兒童歇斯底里的嚎啕聲,把手印鮮明的留在對方的臉上。我為自己的一巴掌感到慚愧,為她的一巴掌感到的卻是徹底的失望。我渾身疼痛,很想睡一個好覺,然後從這個醜惡的地方逃掉。我別無選擇。我疲憊而痛苦的記下今天的一幕。外甥的嚎啕聲沒維持多久,止住哭,他捂著臉鑽到我的被子裡頭,很快就酣睡了。好好睡吧,小傢伙,太陽明天就會升起來的。
1994年4月5日
我坐在病床上寫日記。四周一片慘白色,我感到十分虛弱,但我不想再等了,我要寫。基本上,我覺得這世界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讓我留戀了。我想到了死,想到了通往地獄那條新奇而刺激的道路。那路上鋪滿罪惡的鮮花,色彩暗淡充滿殺機。踏上它,去體味毀滅吧。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八節
死亡不可怕,真的,在我腦海中,它此時是多麼和藹可親啊。我只有跟它親熱的握手,然後隨它而去,才能顯出我對“笑”的尊崇,才能顯出我對“善”的渴求。我毀滅,不是戕害他人,而是在剷除一個惡毒的腫瘤;我死亡,不為製造憂傷,而是在解脫無望的心靈。我要讓姐姐從潔淨的世界裡消失,她是個致命的病源,她已經幸災樂禍讓自己最近的親人染上了癌症;她在一旁歌唱跳舞。她這個魔王,獰笑著,手舉血淋淋的鋼刀,狂亂的尋覓目標,身體左右搖擺,笨拙又可怖。讓她從善良的人群中銷聲匿跡,是我的使命。這使命的完成,就宣告著我生命的結束和我靈魂的超升,我將從現實生活裡化為烏有,但會像聖者一樣進入天堂。我以為,用我去換取惡魔的消失是絕對划算的事情。我本是廢物,一文不值。而我的這一舉動將讓是從此安寧,臨死我卻成為重要人物。我想,誰也沒有阻止的理由。我恨那惡魔,讓我送她去西天吧,然後再讓我送自己去另一個地方。我的殺人可是件無比高尚的事啊。
我這幾天想的只有這些,現在也是。醫生和護士對我的關懷,媽媽生命的存在都曾構成了我這一念頭的敵對力量。我不悲傷我不難過,我不為自己有這種奇怪的打算而自責。我不需要懺悔,需要懺悔的是我的姐姐。我想,縱使她懺悔也不可能得到上帝的寬恕。不然,上帝又有什麼資格來做全人類的審判官呢?那我還有必要為人類而殉難嗎?事實是--媽媽瘋了,我流產了,而兇手就是我姐姐。
四月一日的糾紛停息,姐姐和姐夫默然的走下樓。我寫完日記就沉沉的睡去。清早,姐夫不知去哪兒了。姐姐跑上樓,氣呼呼兇巴巴的喊:“全部拿出來,否則我,我……”我感到好笑,一半也根本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我從被窩裡伸出頭,用手支起上半身,這幾個月來姐姐對金錢入迷的眼神和敲詐我的情景快速向我腦海湧來,我憤怒了,瞪大眼睛看著她,說不出話。“我告訴媽媽,說你死了。你不信,好,我就去。”她勇猛的衝了下去,像矯健計程車兵。我恐慌了。不好。我大喊:“我答應。”可她再也沒有回頭。我顧不上穿外套和鞋子,從床上蹦起朝樓下跑去。“咚~”天崩地裂一聲響,悲劇上演了,我一腳踩空直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失去知覺。醒來時發覺是在急救室裡。不多久,看見媽媽又瘋又傻的從門外闖進來。蓬亂的頭髮,失去光澤的眼睛,胡言亂語的嘴巴和凌空亂舞的雙手。媽媽看見我的一剎那,呆住了,隨後衝上前來 摟住我的臉使勁親個不停,半分鐘後,鬆開我,對著我吃吃的笑,我向她招招手,可是她卻像躲避魔鬼似的的逃了出去,已經沒再來過。小紅她媽媽一直在照料我,聽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