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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拜託嘛。”珊莎說,“人家好想去。”
茉丹修女開口:“老爺,屆時彌賽公主也會出席,而她年紀比珊莎小姐還小。遇到這種盛事,宮廷裡的仕女們都應該出席。更何況這屆比武大會以您之名舉辦的,您的家人若不到場,可能有些不妥。”
父親神色痛苦。“我想也是。也罷,珊莎,我就幫你安排個席位。”他看看艾莉亞。“幫你們兩個都弄個席位。”
“我才沒興趣參加什麼無聊的比武會呢。”艾莉亞說。她知道喬佛裡王子到時候一定也在場,而她恨死喬佛裡王子了。
珊莎昂頭道:“這會是一場盛況空前的慶祝。本來也沒人希望你參加。”
父親聽了滿臉怒容。“夠了,珊莎。再說下去,小心我改變主意。我已經被你們倆沒完沒了的爭吵給煩死了。再怎麼說你們都是親姐妹,我希望你們像姐妹一樣相親相愛,知道了麼?”
珊莎咬著嘴唇點點頭,艾莉亞低頭不快地盯著眼前的餐盤,感覺到淚水刺痛眼睛。她憤怒地抹掉眼淚,決心不要哭。
四周只剩下刀叉碰觸的聲音。“很抱歉,”父親對全桌的人說,“今晚我沒什麼胃口。”說完他便走出小廳。
他離開之後,珊莎立刻興奮地和珍妮·普爾竊竊私語起來。坐在長桌彼端的喬裡有說有笑,胡倫也開始大談馬經。“我說啊,你那匹戰馬實在不是比武的最佳選擇,這和平時騎完全是兩碼事,懂嗎?完全兩碼事。”這套說詞其他人很早就聽過,戴斯蒙、傑克斯和胡倫的兒子哈爾溫齊聲要他閉嘴,波瑟則叫人多來點葡萄酒。
偏偏沒人跟艾莉亞說話。其實她也不在乎,她還挺喜歡這種情形。若非大人們不準,她寧願躲在臥房裡吃。遇到父親和國王、某某爵爺或某某使節共進晚餐的時候,她就可以得逞。不過多半,她跟父親和姐姐三人在首相書房裡用餐。每當這種時候,艾莉亞最想念哥哥弟弟。她想取笑布蘭,想跟小瑞肯玩鬧,想讓羅柏含笑看著自己。她想要瓊恩弄亂她的頭髮,叫她“我的小妹”,然後和她異口同聲說出一句話。如今她只有珊莎為伴,但除非父親逼迫,否則珊莎一句話都不和她講。
從前在臨冬城,他們常在城堡大廳用餐。父親總是說,做領主的必須要和手下一同進食,如此才能留住他們的心。“你不但要了解自己的部下,”有次她聽父親這麼對羅柏說,“還必須讓他們也瞭解你。別想叫你的手下為一個他們所不認識的人賣命。”在臨冬城,他總會在自己的餐桌上特別留出一個座位,每晚請來不同的人。如果請來維揚·普爾,談的便是財務狀況、糧食補給和僕人們的事。下次若換成密肯,父親便會聽他分析盔甲寶劍,解說鍊鋼打鐵時風爐的熱度。有時候則是三句不離養馬的胡倫,管理圖書室的柴爾修士,或是喬裡,羅德利克爵士,甚至是最會說故事的老奶媽。
艾莉亞最喜歡坐在父親桌邊聽他們說話,她也喜歡聽坐在下方長凳上的人們說話:堅毅粗魯的自由騎手,彬彬有禮的成年騎士,口無遮攔的年輕侍從,飽經風霜的沙場老兵。以前她常朝他們丟雪球,或幫他們從廚房裡夾帶餡餅。他們的妻子會烤餅給她吃,她則替她們的寶寶起名字,和她們的孩子玩“美女與怪獸”、比賽尋寶、做城堡遊戲。胖湯姆老愛叫她“搗蛋鬼艾莉亞”,因為他說她老是跑來跑去。她喜歡這個綽號遠勝過“馬臉艾莉亞”。
只可惜那都是發生在臨冬城的事,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現在一切都變了。說來今天是他們抵達君臨以來頭一次和下人一同用餐,艾莉亞卻恨透了這種安排。她恨透了其他人說話的聲音,恨透了他們開懷大笑的方式,以及他們所說的故事。他們曾經是她的朋友,與他們為伍曾讓她很有安全感,如今她知道這全是假的。他們袖手旁觀,讓王后殺了淑女,這本來已經夠糟,後來又任“獵狗”逮著了米凱。珍妮·普爾告訴艾莉亞,他把米凱大卸八塊,人們只好把屍體用袋子裝起來交還屠夫,只可憐那殺豬匠起初還以為裡面裝的是剛殺的豬仔。沒有人對此質疑或拔刀相助,什麼都沒有,不管是最會吹噓自己勇敢的哈爾溫,還是立志要當騎士的埃林,或是身為侍衛隊長的喬裡,就連父親也沒有出面阻止。
“他是我朋友呀。”艾莉亞對著餐盤低語,聲音低到無人聽見。她的排骨躺在盤裡,動也沒動,已經冷掉了,餐盤和肉塊間凝了一層油。艾莉亞越看越噁心,便推開椅子站起來。
“等等,小姐,你要去哪裡啊?”茉丹修女問。
“我不餓。”艾莉亞想起要顧及禮節。“請問,我可以先告退嗎?”她生硬地背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