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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得像白色大理石柱的腿中間鑽過去,站起身,迎面撞上託曼王子,他“哎喲”一聲重重坐倒。她從他身上跳過,閃開第二個侍衛,然後她便擺脫他們,全速逃走。
她聽見叫喊,緊接著是砰砰砰的腳步迅速朝她逼近。她身子一蹲,著地滾開。紅衣衛士踉蹌著衝過她身邊,差點跌倒。艾莉亞一躍起身,看到頭上有扇又高又窄的窗子,比城牆上的射箭孔大不了多少,便向上一跳,攀住窗臺,往上拉昇,閉著氣往裡擠。滑如鰻。待她跳下視窗,正落在一名吃驚的洗衣婦面前,她立刻翻身,拍拍塵土,繼續逃跑。她穿門而出,奔過長廳,跑下樓梯,穿越一座隱蔽的庭院,繞過轉角,翻過牆,擠進一扇低矮窄窗後,來到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地窖。身後追趕的聲音漸漸變校
艾莉亞幾乎喘不過氣,完全迷失了方向。現在就算他們認出她,她也認栽了,但她覺得他們應該做不到,因為她動作太快了。疾如鹿。
她摸黑靠著一堵潮溼的石牆蹲下,靜聽追兵的響動,卻只聽見自己的心跳和遠處的滴水聲。靜如影,她告訴自己。她納悶自己究竟置身何處。初來君臨時,她常做惡夢,夢見自己迷失在城堡裡。父親說紅堡比臨冬城要小,但在夢中它卻碩大無比,活像一座無邊無際的石造迷宮,而牆壁彷彿會在她身後變換形體。她發現自己常漫遊在陰森的廳堂裡,經過褪色的壁氈,走下無止盡的螺旋樓梯,在庭院間和吊橋上穿梭,尖聲叫喊卻無人回應。有些房間裡,紅牆似乎在滴血,而她一扇窗戶也找不到。有的時候,她能聽見父親的聲音,但總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而不論她如何努力地朝聲音來源飛奔,那聲音卻依舊越來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黑暗之中,只剩艾莉亞獨自一人。
她發覺這裡也很暗,於是縮起裸露的膝蓋,緊緊抱在胸前,發起抖來。她決定在這裡默默數到一萬,等那時候就可以安全地爬出去,找路回家了。
當她數到八十七的時候,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房間也似乎逐漸亮起來,身邊的事物緩緩現形。昏暗之中,無數巨大而空洞的眼睛飢渴地瞪著她。她隱約看到長牙的鋸齒陰影。她頓時忘了數到哪裡,只敢閉上眼睛,咬住嘴唇,驅趕恐懼。等她睜眼再看,怪獸就會不見。怪獸會不存在。她假裝西利歐也在黑暗中,陪在她身邊,對她悄聲說話。止如水,她告訴自己,壯如熊,猛如狼,然後睜開眼睛。
怪獸還在,恐懼卻消失了。
艾莉亞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四周都是頭骨,她好奇地摸摸其中一個,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的指尖拂過一個寬大的下巴,摸起來挺像真的。骨頭的感覺很平滑,既冷且硬。她的手指摸到一顆牙齒,又黑又尖,活像是由黑暗所造的匕首,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它死了。”她朗聲道,“只是顆骷髏頭,傷不了我的。”但不知怎的,那怪獸似乎知道她在這兒。她感覺得到它空洞的眼睛穿過陰暗看著她,在這個光線微弱、寬敞高大的房間裡,有種不喜歡她的東西存在。她避開那個頭顱,向後退開,卻又碰到一個更大的骷髏。一時間她幾乎可以感覺它的牙齒陷進她的肩膀,彷彿想一口咬下她的血肉。艾莉亞旋身,一顆尖牙果然已經咬住她的外衣,皮革被鉤住,撕裂了一大塊,她沒命似的快跑。眼前又有一個頭顱出現,這是最大的怪獸。艾莉亞不敢慢步,她跳過一排高得像劍、山脊似的黑牙齒,衝進一個又一個飢餓的血盆大口,然後撞上了門。
她摸黑找到木門上厚重的鐵環,使勁一拉,門抗拒了一會兒,方才緩緩向內開啟,可是發出來的嘎吱聲卻大得嚇人,艾莉亞心想這下全城的人都會聽見了。她拉開恰好能讓自己鑽進去的縫隙,溜進門後的長廳。
如果剛剛那個充滿怪獸的房間算得上黑暗,那這個大廳就是七層地獄裡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止如水,艾莉亞告訴自己,她給了眼睛足夠的調適時間,但除了剛才進來的門有模糊的灰色輪廓,其餘依舊什麼也看不到。她伸出手指在面前搖晃,感覺到空氣的移動,卻沒有東西。她成了瞎子。水舞者要用所有的感官去洞察周圍,她提醒自己。於是她閉上眼,穩住呼吸數了一二三,靜靜吸口氣,然後伸出雙手,開始摸索。
左手邊,她的指頭拂過未完工的粗石表面。她便沿著牆走,手在石面遊移,踏著小碎步慢慢穿越黑暗。每個房間總有出路,有進必有出嘛。而且,恐懼比利劍更傷人。艾莉亞不能害怕。她彷彿走了好長一段,牆壁突然到了盡頭,一團冷氣吹過她的臉頰。鬆開的頭髮輕輕拍打著她的面板。
她聽見有聲音從下方很遠的地方傳來。靴子的磨地聲,遙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