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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戎渡說著抬起頭,從沈韓煙的身上下來,下床披了一件衣裳,從一架多寶格上面取下一隻精緻的金絲木小盒回到床前,在榻上坐了,將盒子開啟,裡面是許多摞得整整齊齊的怪異東西,旁邊還有一隻小巧的瓷碟和兩塊火石。北堂戎渡倚坐在床頭,從木盒裡取了一支紙卷模樣的玩意兒,一頭叼在嘴裡,然後拿火石點著了另一頭,微微吸了兩口,頓時就有輕煙嫋嫋升起,伴隨著一絲藥香和薄荷氣息。沈韓煙此時也已坐起身來,從盒內拈出一支裡面塞著不知什麼東西的紙卷,拿在手裡端詳:“我今天早上就看見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問你……這是什麼?”
“這是‘香菸’,我花了很長時間試驗,才把這味道弄得還不錯,剛剛做好的。”北堂戎渡微微眯著眼睛,從口中輕輕吐出一縷白色煙霧:“裡面用的是幾種草藥葉子,又放了點兒薄荷,一起焙乾……既潤肺,還能提神醒腦,很解乏,你也試試?”沈韓煙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坐在北堂戎渡身邊,把手裡的那支菸放回到了木盒裡。
北堂戎渡抽了幾口之後,往盒內的瓷碟中撣了撣菸灰,道:“韓煙,我也沒瞞過你我和牧傾寒之間的事情,上回咱們去周允紋家裡談事的路上,你也知道我順路去了牧傾寒那裡見他……你說,你願意我這樣嗎。”
沈韓煙淡淡一笑,拉過旁邊的被子給兩人蓋了,道:“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多少是不大願意的罷,但既然你決定這麼做,只要你喜歡,你高興,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北堂戎渡低眉淺笑,聲如冰珠落玉盤:“韓煙,我見過這麼多人裡面,在一些方面,其實你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北堂戎渡沒有繼續明白說下去,只慢慢吸了一口煙,然後徐徐吐出一個菸圈,讓自己的面容在煙霧繚繞中顯得有些模糊:“牧傾寒太執拗了,也太痴情,雖然這種情意很難得,但卻最費思量,最耗心神。他不明白,像我這樣的人,自私又現實,為的都是自己,不需要情愛,哪怕曾經的虛與委蛇之中,真有過那麼一分似真似假的意動,也全都被目的掩蓋住了,剛剛有些苗頭,就馬上成了灰……他要的,我根本就給不了。”
沈韓煙不語,只是抬手撫弄著北堂戎渡右耳上的金崐點珠雁翅墜子,半晌,才低語微微笑道:“……北堂,你不是沒有過片刻動心的罷。”
重重珠簾紗幃外,有一雙不知名的鳥兒傍翅在窗外飛過,北堂戎渡也笑了,將手裡的菸頭按滅在瓷碟裡,道:“是啊,有牧傾寒那麼一個人發狂一樣地心愛你,連命都可以給你,說連一點兒也沒有動心過,那是假的……也許我從前和他在一處的那幾個月裡,確實是有那麼片刻動心的時候罷。”沈韓煙神色平和,微微笑了笑,亦道:“是,你若是沒有一絲動心過,如今也不會再去見他……你從來都不是心軟的人。”
北堂戎渡不置可否,卻微微動了動身子,摟住沈韓煙的腰,把臉埋進青年懷裡,輕嘆道:“他對我而言,有些像烈酒,又醇又烈,燒得人滿心滿腔都是火,可我畢竟並不能常喝烈酒;而你我之間麼,這情誼倒有些像水,或許有點兒寡淡無味,卻是每日都會喝的,倒有些像老夫老妻,左手和右手一樣……也算是我欠他的罷,在他沒有厭倦或者發現之前,我又何必吝惜,不讓他高興一點兒呢。”
兩人說了一陣話,北堂戎渡摁滅了第二個菸頭,見外面天色還算早,便道:“這東西總還算是不錯,我既然弄出來,也該給父親送去一些……晚上說不定還會在遮雲居陪父親吃飯,你不用等我。”說著,已起身開始穿衣。沈韓煙替他細細繫著腰帶,將上面掛著的香囊和玉佩略微整理了一下,北堂戎渡乘機在青年嘴角上狠親了一口,這才壞笑著拿起床上裝有紙菸的盒子,用腰間的荷包裝了一半,轉身出了房間。
外面天氣還好,走了一時,便到了遮雲居,北堂戎渡徑直往裡走,不經意間看見一個丫鬟正在給一對兒體態玲瓏的珍珠鳥餵食添水,便問道:“父親在裡面麼。”丫鬟見了他,忙停下手答道:“回公子的話,堡主似是正在內室休息。”北堂戎渡哦了一聲,手裡拿著裝煙的木盒,往內廊走去。
織金棠紗窗帷長長垂著,縫隙裡透出淺薄的光線,日光微淡地絲絲漏進室中,如輕煙,如薄霧,如夢似幻,青釉猊狻香爐裡嫋嫋升騰起百合香,只覺柔甜惑心,整個人都彷彿沉靜了下來。四下靜悄悄地寂謐無聲,一眼就能看見北堂尊越正躺在榻上,身上搭著一條毯子,好象是睡得正熟。
北堂戎渡身上的氣息是男人再熟悉不過的,因此北堂尊越似乎也沒有醒,仍然保持著安眠的狀態,北堂戎渡無聲地走過去,將腰間拴著的荷包解下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