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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郁不散,瀰漫滿室……
許久之後,北堂尊越揭開帳子,披衣下床,取了一條絲巾,將一小瓶藥水倒在上面,回到床前給癱軟在錦被之中的少年擦了一陣臉,又拿溼毛巾擦了一遍。
隨著那張俊美以極的容顏漸漸消失不見,重新恢復了本來的模樣,男人眼中的那一分溫柔之色,亦自斂去不再……北堂尊越扔掉毛巾,朝外吩咐一句,很快就有幾名侍女進到房中,將全身無力的少年扶了出去。
北堂尊越獨自一人待在室中,毫無睡意,一時間走到窗邊,只見外面星子稀落,月淡天黯,想了想,忽走出了房間。
男人身上鬆鬆披著一件外袍,腰間隨意繫著腰帶,信步走在六稜石子鋪成的小路上,不多時,卻來到了碧海閣。
閣內依稀燈火昏昏,北堂尊越遠遠看著,卻終究踟躇不前,他在那裡站了不知多久,只見天邊夜色漸淡,身上髮間已蒙了一層薄薄的寒涼露水,遠處的一方小湖上,一隻鶴撲稜著翅膀悠閒飛過,帶起水面漣漪陣陣,一圈一圈地散了開去……
這正是:秋風清,秋風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一百二十。 此時此夜難為情
《江湖實錄*別傳*無遮堡……屠容公子》
……公子年十四,共平劍莊主赴陵春園,於太行世族宋氏、七巧墨門、厲航齋、藺南謝氏前笑談,其時齋主謂公子久蘊野志,心懷非常之謀,父子行止暴睢,孰不足道。其婉責指摘之言,枚不勝舉,時公子於側,大笑,厲駁之,齋主默不能解,其後公子言婚姻於太行世族宋閥女、藺南謝家女,座眾譁然,然宋、謝兼愛公子智勇,遂欣然許女於公子,約為婚姻,事出,江湖震動,公子自此身兼數勢,一時無出其右,月餘,期至,無遮堡廣邀觀禮,天下濟濟,凡世家名宿,高門大族,幾莫有不赴賀者。
……
北堂戎渡站在妝臺前,身上只穿了皓白素雪緞的貼身衣褲,雙手平伸,任由一群侍女為他穿衣,漆黑的長髮則被翠屏用一條大毛巾包著,慢慢擦乾上面的水。
繁複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被穿在身上,絲錦製成的外服上用金絲雙股線密密繡出瑞祥騰雲圖,縫納著七彩雲邊,綴以各式珠玉,華貴難言,北堂戎渡看了看侍女正給他圍上的溫玉腰帶,道:“這個也太沉了些。”正說著,衣物已穿戴完畢,頭髮也都擦得差不多全乾了,北堂戎渡在妝臺前坐下,翠屏親手取了梳子,為他梳頭,卻值此時,外面忽聽有人傳道:“公子,少君到了。”話音方落不久,就見沈韓煙一身華服,頭戴七寶珠冠,走了進來,從翠屏手裡取過玉梳,道:“……我來罷。”
一頭青絲長長垂下,散如墨緞,沈韓煙垂著眼,手執玉梳慢慢將其梳通,北堂戎渡從鏡子裡看見青年容顏平靜,一如往常,不覺淡淡笑道:“韓煙,我本以為,你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自在的。”沈韓煙笑了笑,語氣裡有溫平如水的意味,反手細細替北堂戎渡挽起髮髻,含笑道:“哦?今日不過只是個過場罷了,表面文章,北堂想要我如何呢。”
他說著,從鬢邊梳出一綹黑髮,編結成辮,環進髻中,淡笑道:“對了,殷莊主已經到了,青帝門也已經來了人,眼下正在一處說話。”北堂戎渡取了一隻血紅瑪瑙的龍首墜子戴在右耳上,笑了笑道:“只可惜外祖母前陣子才回苗疆,今天倒是來不了。”他說著,細看鏡中沈韓煙眉端目平,永遠都是一副風淡雲清的模樣,不由得心中有些微芥,這人是溫潤如水的男子,綿綿若春雨,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並不放在心間,萬般看起來彷彿皆不縈懷,這是他喜歡他的一個重要方面,但同時,也是他嗔怪他的一個原因:這個人的懷抱那樣溫暖,氣息亦是恬淡無波,身處其中,只願叫人長醉不醒……但你可有,真正把我放在心上?
鏡中的少年面色沉靜,如波瀾不起的湖面,眼角卻淡藏風流,奪人心魄,沈韓煙將一頂金彩璀璨的發冠為其戴在頭頂,用一枝七寶明金雙合長簪固住,兩端各垂下長長一串珠玉流蘇,光華流轉,直墜至肩胛,北堂戎渡靜坐著不動,看青年有條不紊地一一忙碌,自己在手裡捻著胸前一串鑲紅藍綠三色寶石的攢珠四蝠掛頸彩珠,半晌,忽然道:“……父親他,眼下在哪裡?”沈韓煙將少年的頭髮細細打理整齊,一面答道:“這倒不清楚。”
一時間收拾停當,沈韓煙洗了手,道:“也是時辰了,北堂,且出去見客罷。”北堂戎渡用手抻一抻衣袖:“你去罷,我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再說,一早都沒吃什麼飯。”沈韓煙見狀,便自己出了門,北堂戎渡則叫人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