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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尊越也並沒有發覺到他已經醒了,又坐了片刻,似乎是要去解手或者更衣,起身下地,走了出去,北堂戎渡見男人走了,心中一時也好奇他方才到底是在做什麼,因此便支起身子,挪到那張小案旁,定睛一看。
未想目光剛落到紙上,便不由得一怔,原來那紙上卻是畫的一幅半成的畫,畫上一個少年正睡在窗邊,發如黑瀑一般,枕著一個大紅彩繡捧壽蟒枕,身上蓋著毯子,窗外雪花簌簌,雖還未曾畫完,卻分明就是北堂戎渡方才的睡態,旁邊早早寫了‘海棠春睡猶未足’七個字。北堂戎渡乍見之下,心中怦怦微跳了幾跳,卻忽然聽見外面傳來簾籠掀動之聲,忙回到被窩裡,仍舊做出沉睡模樣。
片刻之後,北堂尊越走了進來,依然坐到暖炕上,順手抄起方才擱在一旁的筆,沾一沾顏色,繼續描畫起來,室中靜到了極處,連外頭的落雪聲都幾乎能夠聽見。
也不知究竟是屋內太暖,還是因為心中生事,總之北堂戎渡躺在被窩裡裝睡,直微微生出了一分汗意,好容易又待了一時,總算北堂尊越畫完了,把東西收拾起來,北堂戎渡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又躺了小半柱香的工夫,這才做出幽幽醒轉的模樣,把眼睛睜開,長長地打個呵欠,翻身含含糊糊地嘟囔道:“……熱死了……”
北堂尊越回頭看了過來,見北堂戎渡額間隱隱沁出幾分細細的汗意,便道:“怎麼熱成這樣?”北堂戎渡信口含糊過去:“這屋裡太熱,熱氣也燒得太足了些,衣服又穿得多……我從小就怕熱呢。”說著,慢騰騰爬起身坐了,搓一搓眼睛,叫人進來伺候。
窗外飛綿扯絮,雪花飄飄,北堂戎渡由侍女服侍著,絞了帕子給他擦過手臉,又重新梳了頭,這才坐在窗邊,看外面的景色,北堂尊越在身後道:“……想什麼呢。”
北堂戎渡側一側頭,淡然含笑道:“爹忘了麼,我還不等今年過年,就要滿十五了。”北堂尊越輕笑道:“怎麼會忘。”北堂戎渡道:“這就是了,所以我在想,除了過年有壓歲錢可拿之外,還有一份禮物可以收呢。”北堂尊越語氣平和,右手慢慢撫摩著少年的頭髮,眼中閃過溺愛之色,柔聲道:“既然如此,那你都想要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二十七。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北堂戎渡笑道:“哪有指名道姓地跟人說要什麼東西的……”他看了看窗外仍舊下著的雪,輕聲道:“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爹若有事,隨時命人去傳我就好。”北堂尊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聞言也不留他,只叫人拿了北堂戎渡的大衣過來,親手替他將那厚厚的猞猁裘裹上,北堂戎渡垂著眼睛,等到北堂尊越鬆開了手,這才道:“……那我走啦。”
外面雪花紛紛,北堂戎渡坐在軟輿上,想起方才那幅畫,又轉念想到北堂尊越替他穿衣時的情景,心中一時間不由得微亂,若是北堂尊越一味強橫,只管用什麼法子去強迫他,那他只會覺得反感而憤怒,可若是像這般溫柔款款,他卻是有些心緒難安,如同陷進了棉花堆裡,使不上力了……北堂戎渡煩躁地用手捏了捏兩邊的太陽穴,等到軟輿在碧海閣前停下,他便直接走了進去,步入內房。
北堂戎渡身上挾著外面的寒氣,掀開門口厚重的錦簾,走進室中,頓時一股暖意便撲面而來,就見孟淳元正將一束白梅插在瓶子裡,桌角處放著一隻小罐,裡面裝著熱騰騰的包子並一雙象牙筷,一旁沈韓煙站在書案前添水磨墨,身上穿著一件家常石墨藍緞的衣裳,衣領遮住修長的頸子,長髮挽在身後,綠鬢如氳,越發襯得面若冠玉,有絕頂清嬈之姿,北堂戎渡隨手解開裘衣,將其往一張椅子上一拋,微微笑道:“……你們倒悠閒。”
孟淳元的眼瞳如同兩丸黑水銀一般,亮晶晶地一轉,明綠色的暖襖剪裁合體,襯得好象比平時高了一點兒,已然將手邊的花瓶捧了起來,獻寶一樣地笑嘻嘻炫耀道:“公子看我剛才在外面折的花,可還好麼?”北堂戎渡掃了一眼那遒勁有力的枝條上開著的花朵,笑道:“你折這個我不管,可若是趁著我不在家,去禍害了我西院裡的那兩棵有年頭的金錢綠萼,看我不把你扒光了吊起來。”孟淳元吐一吐舌頭:“我哪敢。”沈韓煙放下手裡執著的墨塊,轉頭看過來,淡淡一笑,一雙如水的眼眸只覺潤澤,望著北堂戎渡,那般精緻絕倫的眉眼之間,隱隱露出了一抹微笑般的溫柔之色,道:“……聽說你上午一回來便去了堡主那裡,原本還以為,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