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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室中就只剩了父子二人。
北堂戎渡垂著眼,默默走上前,忽雙膝一矮,挺身直直跪了下去,北堂尊越見狀,先是有些微微動容,既而瞧他面色沉寂,神情不舒,心中不免有些不忍之意,把個好端端的兒子騙得這般地步,但一想到若非如此,只怕不知何時才能等到兩人撥雲見日的那一天,還要繼續苦苦壓抑著自己這滿腔的情思,一時間便不覺又冷起心腸來,目光掃向少年,讓面孔上慢慢浮起了一層倦色出來,淡淡道:“……怎麼,倒擺起這個架勢來。”
北堂戎渡又怎知自己被父親陰了一記,他抬頭看向男人的臉,心頭頓時紛亂迭雜,胸口忽然一陣冷,又一陣慌,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只沉聲道:“戎渡……戎渡昨日犯下大錯,求父親責罰。”北堂尊越神情莫測,放下手中的筷子,面上似笑非笑,道:“……你若不是北堂戎渡,也活不到眼下。”
北堂戎渡無言以對,只垂首不語,半晌,才低低道:“爹要如何,只管打罵兒子就是。”北堂尊越劍眉冷然挑起,面上現出一分陰沉之色,道:“本座打你罵你做甚?本座只問你一句,你待怎地?”北堂戎渡一時茫然,既而苦笑道:“兒子不知道……只任憑父親處置罷了。”
北堂尊越定定看著他,須臾,忽嘆息道:“……渡兒,過來。”北堂戎渡抬起頭,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站起身來,走了過去,站在北堂尊越面前,北堂尊越用手抬一抬他的下巴,盯著少年蔚藍的眼睛,徐徐說道:“……本座平生,經歷過無數次生死之間,殺過不知多少人,甚至連親兄長也不除外,為人狠辣無情,一生行止無端,從來不曾有過真心親近之人,這才有了今日的一切。”
他頓了頓,低沉的聲音在在安靜的室內清晰地一字一字響起:“……但你不同,你是本座唯一的孩子,是本座精心養大的,你……”
男人微微一頓,然後用一種自嘲般的語調,淡淡地接道:“……是本座,心愛之人。”
北堂戎渡的手緊緊攥起,連呼吸也幾乎快要停了,他明白了北堂尊越的意思,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是心神有些激盪起來,忽然覺得自己或許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的堅定,有些事情,或許也不是那麼重要……面前的這個男人是他所深愛著的,有父子的愛,也有類似於兄弟的愛,知心友人的愛,也許,也能再多出一份情人之間的情愛?然而這個念頭想要接受實在不易,北堂戎渡只覺心中如同一團亂麻攪在一起,鼻中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並不濃,可卻是無處不在的,是北堂尊越身上燻的香,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個男人,嘴唇似乎微微蠕動了幾下,但卻並沒有發出聲來,北堂尊越見狀,眼底極其隱蔽地閃過一絲幽光:啊,他的這個倔強的孩子,是不是開始動搖了?在得知自己做了某種不可饒恕的事情之後,脆弱了起來,心軟了起來,動搖了起來?——
傻孩子,本座是你父親,怎麼會不瞭解你?怎麼會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去打動你?
於是北堂尊越的神色更柔和自然了起來,在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說的話,也不完全是在做戲:“……本座今晨起來,才知昨夜如何,有心一掌殺你,可又怎地下得去手?!”他託著少年的下巴,目光炯炯,裡面有不著痕跡的溫柔誘唆:“唯有你……渡兒,唯有你,才令本座從不忍心……”——
九分真,一分假的言語,攙和起來,才往往令人,信以為真……
北堂戎渡的指尖微微顫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動搖了,可他知道,自己已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斷然拒絕了——他已沒有了那樣理直氣壯,那樣全然無辜的資格。
他垂下眼去,不敢再去看北堂尊越的眼睛,是的,像他父親這樣的人,這樣高傲悍厲到極點的男人,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如果當時床上躺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可以肯定那個膽子包了天的傢伙,絕對會有比死亡還要可怕一萬倍的悽慘下場——可偏偏那個人卻是他,於是他的父親饒恕了他,只留下滿床血跡,而若僅僅只是一個父親之於兒子的話,這種事情依然嚴重得不可原諒,但他的父親卻仍舊錶示出了寬恕……這只是因為,這個男人,不僅僅把他當作兒子——
唯有情人之間,才會對身體上的意外冒犯,不會太過在意……
思及至此,北堂戎渡再沒心思去想別的,滿腦子都是早上看見的那一灘血漬,只低低囁嚅道:“父親……你是不是,傷得厲害?我……我……”——
這份情意太沉重,到底是要還是不要?他也許已經沒的選擇了,這個男人待他這樣好,而他,又能夠對他割捨得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