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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再撩帳朝窗外看去,已是夜色深深,月掛疏桐。北堂戎渡下了床,取來一套家常素衣穿了,信步出了房間。
外面月朗風清,北堂戎渡隨便走著,消一消酒意,此時滿天星光璀璨,月色照在階上,如水銀瀉地一般柔和,似乎浮離於世俗之外,一小片竹林顏色暗綠,忽從中撲稜稜飛出幾隻鳥來,羽翅呼扇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的夜。北堂戎渡笑了笑,伸手喚那鳥過來,由於他曾學過馭獸的法子,因此幾隻鳥猶猶豫豫了一陣,其中有一隻膽大的盤旋了一下,當真輕輕停在了北堂戎渡的手上,北堂戎渡逗了它幾下,便一抬手,放它飛了。
一時間信步而行,路過一處湖畔,水面上空空落落,滿湖荷花已然萎去,頓覺淒涼,北堂戎渡見了,忽想起前時與北堂尊越在此泛舟遊湖,看蓮花朵朵盛開的場景,當時兩人之間還是言笑無忌,卻不曾想世事糾葛,竟是難料,峰迴路轉之間,如今雖仍是父慈子孝,盡享天倫的模樣,卻到底自己心裡隱隱知道,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月光灑在四周的花樹深叢中,隱隱有了幾分悽清之意,北堂尊越沿著湖岸閒閒徐行,草叢中不時有秋蟲嘰唧兩聲,滿湖倒映著清明的月色,只是煙水波光之間,卻已沒了荷花,也沒了流螢,只還記得當時小舟泛於湖中,少年在船頭順手摘了一朵粉白的蓮花拋過來,笑著說道,爹,這花開得真好呢。
一百二十一。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北堂尊越信步徐行,臉上有著不淺的酒意,此時無遮堡還殘餘著白日裡的喜慶痕跡,樹上掛有大紅燈籠,紅彤彤地如同垂在枝頭的成熟果實,那顏色令北堂尊越很容易就想起了今日少年身上穿著的衣裳……如此美麗而動人。
不見也好。沒動過情,動過心,便不會知道情腸百轉究竟是什麼滋味,一旦看見了,就止不住地想要親近,幾乎壓不住那股渴望,但若是那孩子如果不在眼前,卻又開始牽念不忘了。其實不是找不到有著與其相像的眼睛、相似的鼻子、相同的嘴唇的人,縱使他們沒有能夠與他的獨生子比肩的美麗,但完全可以用數量來彌補,只是,無論怎麼相似,甚至哪怕能夠找到一模一樣的,卻也到底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天上地下,不管是什麼人都好,從來就只會有一個,沒有其他人能夠代替。
月色幽靜,只可惜眼下樹叢中早已經沒有了無數飛舞的流螢,那種藍色的微光曾經被少年攏於手心,在湖面間飛舞,當時風情,幾可入畫。北堂尊越酒意醺然地走到一棵樹旁,取出一根紙菸,用火摺子點了,微微吸上一口,入口處,醇綿中又帶著幾分清苦,外加一絲薄荷的味道,此時此刻,這種由少年從前製做出來的小玩意兒,似乎十分適合用來打發時辰。
滿天繁星閃爍,冷月高掛,北堂尊越微微眯著眼,抽了兩口煙,忽然間卻轉頭看向遠處,寂靜的夜色中,草木發出細細簌簌的輕響,一道人影遙遙出現在夜幕裡,似乎也剛剛發現了他。北堂尊越微微凝目看著那人,忽然就笑了起來,嘴角輕抿,一雙金瞳幽幽瀲如深潭,既而就朝著那人遙遙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過來:“……渡兒,來。”
北堂戎渡微一猶豫,頓了頓,便朝著遠處樹下的男人走去,就見對方還穿著那件華麗的暗紅色袍子,頭頂戴著金冠,月光下,那張超塵脫俗的面孔像是在淡淡發出光輝,眼角有著酒醉的紅暈,實在很像一幅動態十足的畫,一個人如果天生長得好些,其實不算什麼,但若還能有使他人為之窒息的獨到懾人氣度,才真真令人自慚形穢,北堂戎渡甚至記得十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看見男人的真實面目之際,照樣有著片刻的震驚與傾倒,當時對於一個前生見慣了容貌出眾男女的他來說,在那一刻,竟已再想不起來任何其他的美人……
北堂戎渡走過去,見北堂尊越指間還夾著一根紙菸,一縷細細的淡薄輕煙正消散在夜色裡,便微微笑道:“天不早了,爹怎麼卻在這裡呢。”北堂尊越打量了一下北堂戎渡身上的素色衣衫,以及肩頭垂落如流水的柔順黑髮,面上似笑非笑:“這話倒應該是本座來問你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怎麼眼下你倒跑出來亂走?”北堂尊越說著,看了少年一會兒,隨手將指間的菸頭捻滅,這才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笑容中有著幾分說不清楚的奇怪愜意,刀削般的五官在月色下十分鮮明,嘴角挑起一分打趣的弧度,繼續說道:“……莫非那宋、謝兩家的女孩兒長得不合你的心意,姿容普通,這才讓你在房裡待不住不成?”
北堂戎渡聞言,低頭笑了笑,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這倒不是,說起來,那也是如花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