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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略顯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殿中的沉寂,北堂戎渡看著畢丹,微微點頭道:“……確實是很久不見了。”畢丹仍舊坐著,只是卻藉著燈光細細看過來,彷彿想從北堂尊越身上看到別的什麼,只見燈火下,溫暖的光線照亮了那張完美的臉,英姿煥發,那輪廓,那模樣,真的是與記憶當中那人的樣子重合,畢丹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道:“十多年不見,大慶皇帝風采依舊,朕卻已經快老了。”北堂戎渡迎上畢丹的目光,心中忽然就湧出一絲物是人非之感,當年兩人之間還有交情,也算是朋友,而如今一別多年,再次見面之時,卻已是這種場景,然而兩國之間,國家的利益凌駕於一切,個人的感受或者交情等等,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忽然間畢丹卻慢慢站了起來,平靜地說道:“……哲哲如今已亡,朕是皇帝,自然不能做一個怕死苟活之輩,只是朕還有兒女,身為人父,總有舐犢之心。”
大殿之中燈火靜靜,畢丹的語調出奇地平靜,只緩緩說著:“朕也是皇帝,知道有些事情非做不可,哲哲已滅,大慶自然不能留下後患,太子以及那些成年皇子皇孫是必然留不得的,但朕有一個幼子去年出生,還在襁褓中,眼下在壽榮宮,大慶皇帝若是念及當初一點情分,留小兒一命,朕感激不盡。”北堂戎渡聽了,微微沉吟片刻,便點頭道:“朕會命人將他託付給一戶殷實可靠的人家,這孩子不會知道自己身世,日後平安無憂一生也就罷了。”畢丹聞言,深深一揖,正色道:“……如此,朕在這裡先行謝過了。”說罷,一手放在書案上擱著的一把寶劍上,輕輕撫摩著劍身,微微嘆息了一聲,半晌,忽然抬頭看向北堂戎渡,深深地看進那對眸子深處,彷彿想透過對方看到另一個相同的身影,一時間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良久之後,才似乎有些艱澀地問道:“……多年不見故人,不知道隆武陛下如今可安好麼?”
北堂戎渡心下一動,迎著畢丹深邃幽靜的眼神,那眼神中分明有著希冀之色,北堂戎渡默然半刻,既而輕輕吐出一口氣,道:“……他很好。”畢丹看著男子,突然間卻抬起一隻手,指著北堂戎渡哈哈笑了起來,道:“大慶皇帝,你事事強於朕,但有些事情,朕卻敢說你及不得朕!當初你奪了皇位,將陛下囚禁,朕那時自己只是皇子,即便是哲哲之主,也沒有辦法替他解困,可如果朕是你,朕決不會逼宮自立!大慶皇帝,你是江山美人都要,但若是兩者只可選其一,那麼朕雖愛江山,卻更愛美人!北堂戎渡,至少在那人一事上,你,不及朕!”
這一席話擲地有聲,北堂戎渡沒有爭辯什麼,也沒有反駁,畢丹笑罷,忽然目光灼灼地說道:“朕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要問你,當年你已經地位穩固,尤其是那次陛下甘冒奇險從叛黨手中將你救出,分明是為了你連自己的性命都已經不愛惜了,又何況江山?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逼宮自立,那皇位明明早晚是你的。”北堂戎渡聞言,沉默片刻,然後輕聲一笑,說道:“朕承認,在真南山之前朕就早已有了不臣之心,只因朕不甘受人操控,哪怕那個人是他。”北堂戎渡說著,乾脆就將自己與北堂尊越之間的恩恩怨怨和盤托出,甚至許多隱秘都說了出來,畢竟眼下畢丹已是將死之人,又有什麼事情不能對其說出來?一時殿中只幽幽迴盪著北堂戎渡的聲音,許久之後,北堂戎渡嘆了一口氣,道:“後來真南山之事過後,朕也猶豫過,到底還應不應該那麼做,可是有一次朕卻得到了訊息,他夜間出宮,竟是背叛了朕。”
事到如今,北堂戎渡索性將那件事全部說了出來,之後便哂道:“你看,朕與他早已有了約定,這一生彼此再不會背叛對方,朕為此不再親近旁人,但他又是怎麼做的?朕在信守承諾的時候,他卻在溫柔鄉里,他是皇帝,所以他有踐諾的權力,他不怕朕怎麼樣,既然如此,朕也想擁有掌握他的能力,莫非不應該麼?”畢丹聽了這番話,不知道為什麼,臉色忽然就有些說不出地古怪,他看著北堂戎渡,突然間就問道:“你說的那晚……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北堂戎渡見畢丹問起這個,不免有些疑惑,但也還是說了,卻不料畢丹聽了,神色變幻不定,猛然間卻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他一邊笑著,一邊努力說道:“大慶皇帝,你做了一件蠢事,真的是很蠢……”畢丹說著,漸漸止了笑:“你知道的,這些年來朕一直不間斷給他寫信,時間長了,或許是他心中煩悶的緣故罷,漸漸也偶爾有書信往來,這些年,朕一共得了他十一封信,想來你也不屑做那私下拆看信件之事,那麼朕便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