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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兩年來他一直是她的僱工,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清清白白;一想到他們之間如果有什麼不該發生的事發生,即使無人知曉,自己在他面前還能維護住女東家的莊重形象嗎?而倘若被外人覺察,口舌四播,自己還能在村裡抬得起頭來嗎?
於是她又故意在他面前處處不苟言笑,嚴肅得十分可以了……
而那小夥子,他的身是僱工,他對女東家的感情——不,讓我們照直了說就是對女東家的愛吧,是沒資格主動流露的呀。對於一名僱工,那將是多麼不明智的事啊!她對他好,那是抬舉他;而她某天上午說辭退他,他是不可以滯留到下午的啊!正因為他愛上她了,他希望自己別被辭退。正因為他怕被辭退,他比剛到她家時話更少了,更循規蹈矩了。
他像一隻蚌,將對女主人的愛,嚴嚴密密地夾在心殼裡。
在她那方面,亦如此。
她是婦道觀念特別強的女人。
他是特別本分的小夥子。在乎自己的品行端否,像傳統的少女在乎貞操的存失。
愛這件事,在這樣的兩個人之間,註定了是不自然的,極為尷尬的。
它明明發生著了,卻又被兩個人處心積慮地,協力地掩蓋著。儘管他們的心靈與肉體都是那麼地渴望彼此親近,彼此佔有。哪怕是偷偷摸摸地,以類似通姦的方式……
愛對於那一個男人和那一個女人,成了自己折磨自己也相互折磨之事。
然而他們的關係一直清清白白的。
他們從來也沒想過那一種清清白白對他們各自的意義究竟何在?
因為,相對於人性,相對於愛,甚至,僅僅相對於本能的情慾和性的渴望,一對暗暗愛著的男女之間那一種清清白白的意義,是根本不可深思的。一旦深思,便極可疑。一旦質疑,便會如窗上的霜花遭到了蒸蒸熱氣的噴射,化做微不足道的水滴,並顯現它的晶瑩所包含的塵粒……
又一年過去了。
身為東家的女人,首先經受不住那一種愛的非凡的折磨了。
那對一個有丈夫而又等於常年守寡的三十餘歲的女人,可以想像是一種怎樣的煎熬啊!倘若沒有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還則罷了。明明有的呀,明明就同她生活在一個院子裡,想要看見一抬頭就能近在咫尺地看見的呀!又明明清楚他是愛她的呀!……
人有時和自己人性作對的那一種莫名其妙的堅決,大約是連上帝也會大惑不解和吃驚不已的吧?
有一天她對他推心置腹地說:“我非常感激你對我這東家的忠誠呀。我想我再也僱不到比你更好更值得信賴的僱工了。現在呢,我請求你一件事——我希望你到城市裡去把我的丈夫找回來。你會明白這件事對我有多麼重要。我除了求你,還能求誰呢?……”
她說完,給了他一處她丈夫早年的通訊地址,和兩千元錢。
而他卻只說了一個字:“行。”
說得毫不猶豫。
在那女人,將丈夫找回來,確乎是她多年以來的夙願。
但她偏偏請求於他,還有另外的原因——她想打發他走。打發他走了,她覺得自己被愛所折磨的心就會漸漸平靜了。倘他竟能替她將丈夫尋找回來不是很好嗎?她自信她已經懂得如何牽住她的丈夫,不使他離自己而去了。倘這個目的沒達到,她對她的僱工的信賴,不也是打發他走的最溫良的方式嗎?這個主意是她想了幾個夜晚才想出來的。她不願傷害他。她覺得她替自己替他都考慮得夠全面的了……
至於那小夥子當時做何想法,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他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她的家……
半年內她沒有他的任何音訊。他彷彿泥牛入海,無影無蹤於城市裡了……
女人的心確乎地漸漸平靜了。然而這絕不等於她能夠徹底地忘掉他。事實上她不能。事實上她經常想他。尤其在夜裡,在女人的心最容易因孤獨而苦悶的那種時候,她想他想得厲害,想得不知拿自己怎麼辦才好……
那種時候她就對自己說她應該嫌惡他,理由是他辜負了她對他的信賴。她進而認為,他是為了佔那兩千元的便宜才毫無音訊的。
我多傻呀,我怎麼可以信賴一名外省籍的僱工呢?難道女東家是可以信賴僱工的嗎?那麼還有哪種人是絕不能信賴的呢?
所幸自己和他的關係是清清白白的。
這麼一想,她就又覺得,損失兩千元而從此確保了清白,是極其值得的了。
然而半年後的某一天,他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