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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眾以後,又由劉鄉長親自帶著民兵,用繩子牽著,滿工地示眾。他們的共同罪名是“對修山河不滿,消極怠工”。隊長開會去了半個小時左右,劉小列鄉長拖著棍子,與民兵牽著的三個示眾的人,出現在了西邊的土塘裡。全東圩村的民工們都歇在土塘裡。吳老四的兒子大萬最先看見了,他一個激靈地站了起來,拿起鏵鍬就往夾籃裡上土,還輕聲神秘地說:“活閻王來了!”於是,全土塘里人都動彈了起來。
這三個被繩子牽著的人,一會兒就到了東圩的土塘裡,民兵們押著,劉鄉長拄著棍子站在一旁。這三個被捆著的人,象表演《三句半》似的,第一個說道:“我對修山河不滿”,第二個說:“我消極怠工”,第三個就是餵奶的婦女,她說:“我偷懶。”而後,他們象大合唱似的同聲說道:“大家不要學我們!”說完了這些,他們又被牽走了。這樣每到一個地方,只三四分鐘,對所有民工震動都不小。有人說:“這樣搞啊,連屙屎、喝水、喂孩子都得注意了,不然被抓到了就得示眾呢!”大家議論紛紛。吳老四見了,將眉頭鎖得更緊,只咧了咧嘴,沒有做聲。
這天中午,趙恆順開會回來了。大家吃中午飯盛飯的時候,又爭先恐後起來。還吵吵嚷嚷,說你吃多了,我吃少了,爭論不休。趙恆順看了,心理難受,但是也沒有辦法。這餐飯,吳老四隻撈到了半碗飯和一片鍋巴。
飯吃過後,趙恆順對大家說:“今天上午開會,呂指導員告訴我們,現在許多小隊民工都分飯吃了。就是說,各人吃自己該吃的一份,別少吃了,也別多吃了。我們現在每到吃飯的時候,都是你爭我奪,行動慢一點的,連一碗飯都搶不到。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搶得多的倒快活,搶得少的可怎麼過啊?象吳老四,每餐都搶不過大家。他這麼大的飯量連本分的都吃不到,難怪餓得最狠呢!從今天吃晚飯開始,我們也分飯吃了。省得說你吃多了,他吃少了的。”說著,他又交代炊事員:“吳老二,你晚上在吃飯以前,把大家的飯碗先都安排好了,將飯一份一份的分均勻,各人吃各人的一份,不準再你搶他奪的了,省得誰佔了誰的便宜。”趙恆順心想,這樣的話,吳老四雖然還吃不飽,但是,起碼他自己的一份能吃得到了。大家聽了,也都說:“這辦法好!我們各吃各的,老話說‘不怕餓死人,就怕吃不勻’,大家都吃一樣多,要餓大家一樣餓!”吳老四聽了,只是唉聲嘆氣,還是沒有做聲。
分飯吃的辦法果然避免了無奈的爭吵。第二天,東圩另外兩個隊,也開始了分飯吃。從此,無論吃乾飯,還是喝稀粥,都分著吃,不允許任何人多吃一點。過了兩天,炊事員有經驗了。吃飯時不是再將飯碗事先排列起來分,而是臨吃飯時一個一個人地直接盛,這樣大家都能吃到熱飯,還省掉了排列飯碗的麻煩。大家把炊事員這種分飯的方法,叫做“打飯”。於是,世界上又添了個“打飯”的新名詞。
打飯吃以後,吳老四雖然吃到了本分的口糧,可是,他那麼大的飯量,仍然受不了。打飯吃的第三天下午,吳老四對趙恆順說:“發子哥,我想回去洗把澡,換身衣服,順便找點菜再來 。”趙恆發聽了,滿口答應著說:“山河工地開工都四十多天了,你還沒回去過。今天你想回去,你就安心地回去一趟吧。你回去以後,好好的洗把澡,多搞點菜蔬帶來。要是能多帶點菜來吃,也能塞塞腸子,比硬吃打的這點飯,要好得多啊!”
吳老四當然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回到家裡,見菜園地裡什麼菜也沒有。在家裡找找,罈罈罐罐也全是空的,連一根鹹菜也沒有找到。原來,吳老四一家四口人,早就被“栓”在集體生產上了。特別是山河工地開工後,他一家人都被栓在 了工地上。菜園裡的菜,家裡的鹹菜,早讓週四妹帶到工地上,給一家人當下飯菜吃了,現在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能吃的東西。
吳老四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完全沒有了希望。他無奈地嘆著氣,想想自己這麼大的飯量,每天只吃“打”的這點飯,只能算是塞了牙縫,實在是整天地在餓著肚子。這樣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啊!而且,這並不是過去荒年缺糧,只要挺一挺,等到收上來的時候,就能吃飽肚子了;這是長期的政策,按照人口定量配的口糧,聽說要永遠這樣 “配”下去了!這樣,象他這樣的人,也永遠沒有吃飽肚子的時候了!“我的爹孃,你們怎麼給了孩兒這麼大的飯量?這簡直是叫孩兒不要活啊!”——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卻無來由地埋怨起自己的爹孃來!
埋怨了一回,他又想道:現在修山河,就是餓著肚子,還得拼命的挑土,不然就是消極怠工,就是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