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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手,就在前面走起來。錢莊主則掉頭回莊裡去了。
靳成器跟在馬森林後邊走著。走不多遠,發現前面有幾個人坐在路邊,守著兩乘滑竿。這些人都一式的黑衣黑褲,頭上包著雪白毛巾,是典型的轎伕打扮。那些人都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迎接走近的馬森林。
馬森林坐進一部滑竿,示意靳成器坐進另一部。
靳成器已經料到馬森林頗有來頭,用滑竿抬著自己走山路,倒也說得過去。但他料不到的事在後面,等滑竿被抬出山谷,到了一條大道上,一輛軍用汽車停在路邊。滑竿停下,馬森林又示意靳成器上車。
汽車後面敞開的車廂裡,站著十幾個全副武裝計程車兵,個個如臨大敵,頭上戴的是鋼盔,腰帶上掛著手榴彈,手裡端著長槍,槍上的刺刀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靳成器不由張大嘴巴,這才想起爹墜崖前的那句話,這個馬森林來歷不一般,最好離他遠點。原來他是來自軍隊。而這年頭軍隊五花八門,老百姓都搞不清是哪一路,能做的就是儘量避開。但靳成器知道現在要後退已經不可能。
上了車,汽車向山外開去。靳成器小心地問道:“馬先生,這是往哪裡去呢?”
馬森林點上一支菸,長長地吐了一口,臉上再沒有那種熱情謙恭,而被一種冷傲嚴峻所替代。聲音也顯得漠然剛硬:“從現在起,你別再稱我馬先生,叫我馬副官。”
“馬副官?您……原來是一位軍爺呀?”
“沒錯,我是軍隊裡來的。”
“那您怎麼不早說?”
“現在你知道了,也不晚嘛。”馬森林瞟了靳成器一眼,有點不耐煩了,“好了,廢話少說了,你就好好坐車吧,到了我們部隊就知道你的任務了。”
靳成器看出來,馬森林是露出了本來面目。看來當時爹識出馬森林的身份,存心要避過,而自己偏偏往危險的路上衝,成為槍口下的役工了。此去是怎樣的龍潭虎穴?靳成器惴惴不安。
當汽車顛簸了大半天,進入了遵化地段後,眼前展現出來的情景,令人心驚膽戰。
很顯然,遵化境內正在打仗,最近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廝殺,到處是轟炸過的廢墟,深深淺淺的彈坑,隨意扔著的槍炮,還有在火辣辣的太陽下打掃戰場計程車兵;在一些溝壑裡堆滿了被收集起來的屍體,還沒來得及掩埋;在一些遮蔭的矮小樹下,則橫七豎八躺滿了傷兵,陣陣痛罵和呻吟聲此起彼伏;風中摻雜著殘存的硝煙和血腥氣息,還有各種各樣刺人的異味;有幾棵粗大的老樹已經被燒過,剩下一截截焦黑的樹樁。
從山溝裡出來的靳成器,雖然也聽到過槍炮聲,見識過軍隊,可從來沒有直接身臨過戰場,這種狀況實在可怖。而自己被招來,又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就在他胡思亂想中,車徑直駛進一個村莊,在一座大院前停下。
這座大院,應當是村裡的大戶人家,白牆黑瓦,還是剛整修過不久。院牆外,像籬笆樁一樣站滿荷槍實彈的衛兵,院牆上還架著四挺機槍,虎視眈眈地對著前面的大路。如此戒備森嚴,顯示裡面是一個指揮部。
馬森林叫靳成器在外邊等著,他一個人進去彙報。一會兒馬森林出來,對靳成器揮揮手:“我們軍長叫你進去。”
軍長?靳成器這一驚可不小。他早就聽說過,遵化地區有兩支軍隊在對決,一支是屬於土霸王的馬福田部,另一支是從外省進來的北伐軍,至於具體是什麼部隊就搞不清。由於錢坑莊不屬遵化地區,靳成器也只是跟爹外出給人家做墓時聽到幾句傳言而已,並沒有怎麼留意。現在卻鬼使神差,要出現在其中一支部隊的大頭目面前了。
他是誰?
深宅大院是本村一個財主家的宅弟,而主人一家為躲避戰火早已棄家而逃。佔據這座宅院的是15軍軍部。此刻,坐在東廂房太師椅上的,是穿著長衫的孫殿英。
孫殿英的從軍軌跡可謂豐富曲折,頗有傳奇色彩。他今天投靠這個,明天依附那個,隨風使舵,見魚撒網,使足了圓滑功夫,如今終於跟定了蔣介石,坐上15軍軍長的寶座。三個月前,15軍奉命進入遵化,圍剿一直盤踞在此的馬福田部。戰爭僵持不下,直到最近才出現轉機,馬部漸漸不支顯出了敗勢。就在昨天一場決戰下來,馬福田被打得丟盔棄甲,帶著一些殘兵敗卒逃出遵化去了。
終於驅走了馬福田,可是孫殿英卻並沒有多少得勝的欣喜,因為戰爭的代價非常沉重,自己這個軍也是損兵折將,傷亡大半。而最令他憤憤不平的,他向上峰打了報告要求增補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