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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的沂蒙山頂。
“道長,你要下山了嗎?”一身素服的道姑,攔在道長身前。
她知道他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他要下山去娶那位賣胭脂的姑娘了。
“雲姑,你快回去吧,外面雨大。”道長把傘遞到了道姑頭頂,撐傘的手骨節分明,嗓音平淡如水。
“我不回去,我不。”雲姑把油紙傘推開,堅定而又執拗地站在雨中。猛烈的雨水打到她的臉上,臉上的淚水與之混雜一起落到泥濘的地上,沾溼了道袍的邊角。而她的鞋底早就被浸染溼透了。
“你當初救了我,我就打定主意要一輩子待在你身邊了。現在,你卻告訴我,你要還俗下山去娶妻生子了。”雲姑聲嘶力竭地控訴著。
“何苦呢?”道長語重心長,卻也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說雲姑。
“何苦?你竟然問我何苦?當初送我胭脂的時候怎麼不說何苦?”雨水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她抬起袖子狠狠地抹乾了臉上的雨水,露出清秀的臉龐。
“雲姑,不一樣的。”眉目舒朗的男子一半的身子也早就雨水打溼,他淡然地一根根地掰開雲姑的手指,“她還在家裡等我。她很膽小。”
望著山下越走越遠的身影,雲姑跪在了泥濘的水中,喃喃失聲,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送胭脂給我。
三年前,雲姑還未上山,那時她還是沂蒙山下一戶普通的農家少女。禾雲,那是雲姑未上山之前的閨名。
她的父母雖然有些重男輕女,但她年紀比弟弟大,多讓著弟弟一點也是應該的。一家四口的生活,雖然算不上其樂融融,但也算得上舒心。那時候,她只等著自己年滿16歲可以出嫁,嫁一個性格溫和的男子,擁有自己的家庭,然後共同養育他們的孩子。
誰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山洪,毀壞了她的夢想。
這場山洪來勢兇猛,完全沒有預兆。
她醒來的時候,洪水已退,滿地廢墟,身旁只有一個穿著道袍的男子牢牢為自己撐傘抵擋住寒風淒雨。她的身上披著一床溼潤的被子。
“姑娘,節哀。”她聽得眉目如畫的男子,神色悲憫的話語,落下淚來。
那場山洪猝不及防,讓村子裡的大半部分人都失去了生命。其他能夠活下來的,多半都是精壯的少年郎。他們不能夠帶走她,因為他們要忙著去外鄉討生活。
山洪結束後,她變賣了家裡僅剩的一點家財,換了一身道袍去了沂蒙山上的道觀當了道姑。
她想,這樣就離他近一點了吧。
但三年的時間裡,不管她怎樣小心翼翼地接近道長,眉目如畫的男子始終冷著清雅的眸,對自己不溫不火。她以為她是有時間的。
前不久,男子上山回來,眉目間全是柔軟的情思,他見她,送了她一盒胭脂。她以為自己長久以來的堅持終於得到了回報,心中還在暗喜。
胭脂盒外特殊的標記“卿”字,讓她明白這是山下胭脂賣得最好的卿卿姑娘獨家制作的。她,一直沒捨得用。
後來,男子每次下山回來,都會給她帶上一盒胭脂,有時還會和她絮叨沂蒙山下出了什麼有意思的新鮮事。她發現,他越來越開心。
直到今天,他換上了平常男子的衣服,跪在觀前,辭別了觀主。他說,他再也不回來了。
失魂落魄的雲姑,一身泥水回到了道觀,扔掉了所有的胭脂。
男子下山的第三天,她接到了結婚的請柬。
工整的楷書書寫的新人名字,在她的眼中,是如此的刺眼。請柬,她揉了又揉,最後還是拿著去了。她到底還是想看他過得好不好。
男子結婚的那天,處處敲鑼打鼓,熱鬧非凡,可以說,沂蒙山附近的人基本都去了。可誰又會不去呢?男子之前可是這沂蒙山最有同情心的道長了。且卿卿姑娘說了,無論男女,凡是參加婚禮的,走的時候都可免費領取一盒胭脂。
三年,足以改變許許多多的東西。
早被山洪破壞的小村莊,又重新繁榮了起來。甚至,比之前還要熱鬧幾分。處處都是熱鬧的茶樓酒肆。
喧鬧的胭脂坊門口,隔著遙遠的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身著紅色喜服的男子,以及他的身後眉目溫婉的卿卿姑娘。她親眼見到男子溫柔地替新娘纏繞碎髮。
她親眼看著兩人拜完天地,進入新房。心如刀割。心裡絲絲蔓蔓的嫉妒開始瘋長,為什麼新娘不是我?!
新房外,喜娘說著不要錢的吉祥話,一盒又一盒的胭脂被送到來賓手中。雲姑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