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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頭、一塊餅子,葉薰將另外的放到一邊,留給蕭若宸。
她躺了下來,準備養足精神,應付接下來地難關。
四周萬籟俱寂,偶爾有細碎的蟲鳴鳥叫間歇傳來,悠長靜謐,彷彿周邊魚龍混雜的突厥車隊都不存在了,只餘身下的一輛馬車,獨立於這天地一片地空曠中。
葉薰偏過頭,蕭若宸靜心調息的面容映入眼簾。也許因為閉著眼睛,他俊秀的五官輪廓帶著些許童年地稚嫩,意料之外地柔和,長長地睫毛投下蝴蝶翅膀般震顫不已的陰影。微風吹佛過臉龐,宛如時光輪迴不息。
身下堅實地木製觸感傳來,葉薰恍惚回憶起,自己曾經也這樣和他躺在同一輛馬車裡,等待著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記得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卻已經有著銳利的鋒芒。身陷逆境時候不拘一格的樂觀,強忍病痛時倔強堅韌的眼神,還有彼此相互支撐的溫暖……這一
晰地恍如發生在昨天,卻已經相距這麼遙遠。
葉薰忽然想起,似乎就在馬車裡,發生過很多讓她記憶深刻的回憶。
和沈歸曦的那一路逃亡,那輛堅實的馬車就是他們擋風避雨的家。漫長的南下旅程裡,有時也會遇見暴雨傾盆的日子,記得第一次遇見大雨正是在一處山坡上,兩人措手不及,匆忙躲進車裡之後卻發現因為地形陡峭,車子搖搖晃晃停靠不穩。於是沈歸曦又出去冒著大雨將馬車趕到了山下,入車避雨的時候滿身都溼透了。吸取了這次教訓,每到大雨來臨前,他們兩個都會將車趕到平坦的高地上,然後並肩坐在車裡,看著霧氣升騰,天地間充溢著水的世界,靜待時光的流逝。頗有閒觀花開花落,漫看雲捲雲舒的意味。
還有與陸謹在馬車裡的那一番讓她尷尬無比的會面。錦衣玉帶、儒雅謙沖的異族少年帶著與他年齡不符的縝密細膩,讓葉薰每想到那短暫的相會,都有一種異樣的度日如年。
甚至還有……她也是在馬車裡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到他,聽他問起自己的名字,談起“薰”之一字的意義,甚至說起兩人的弟弟。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沈歸暮,只是因為聽見自己的名字有個薰字,才一時興起,隨口留下了她吧。
想到沈歸暮,葉薰心臟一陣抽搐。強烈的窒息感翻湧而上。這已經是她心中難以觸控的痛楚。就在聽完了雁秋講述的那一刻,她就明白,除了他和雁秋,有機會長期接觸蘭薔園飲食的,只有一個人了。
她曾經想過問他,問他是不是暗中指使卉兒,讓那個單純的女孩去幹了這種違背良心的事。
可是她應該怎麼問他?
問他是不是暗中對她的朋友下手?還是問他是不是暗算了他仇人的兒子?
原來僅僅是一個問題,也可以這般複雜糾葛,難以出口。
葉薰只覺得天地間從未有這般的滑稽與悲涼,到底是怎樣的過程,讓一切走到了今天的地步,讓所有人都向著無法挽回、不可緩解的深淵滑落。
是因為最初逃亡時候,她那個去妓院賣身的惡劣主意?還是因為他不成熟的暗殺帶來的牢獄之災?還是之後跟隨人販子一路北上時候的機緣巧合?
這些日子,她反覆糾葛,一點一滴地回憶起過去的種種經歷,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扭轉這一切的契機。
不可預知的力量讓自己遇見了他,然後又遇見了他們。於是有了那段相濡以沫的逃難生涯,又有了蘭薔園那裡與世無爭的避世日子。縱然那段生活只是建築在危險流沙之上的海市蜃樓,卻是她記憶中不可磨滅的一段溫馨。
她可以竭力不去看,不去想,竭力逃避這一切,可是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不會因為她是否面對而放緩絲毫腳步。她不想去承擔那一份仇恨,可那份仇恨卻是實實在在的枷鎖,她根本無從逃避。
也許這一切在那個天崩地裂,泥石俱下的變亂中就已經決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疲倦感一重重湧上來,葉薰閉上眼睛,清空思緒,靜心等待突如其來的壓抑感慢慢沉澱下去。不知不覺間,精神卻開始模糊起來。這幾天她為了這場交易提心吊膽,心思從來不敢放下,已經很久無法安然入睡了。
模模糊糊中,有溫潤的熱度輕觸在臉頰上,帶著細微的顫抖,葉薰夢見自己正躺在公園的草地上,兩隻心愛的小貓正在旁邊玩耍,像是兩隻黑白雙色的絨球在滾來滾去。不一會兒,貓兒玩膩了跑到自己身邊,細聲叫著,一邊舔著她的臉頰……夏日的陽光分外美好,她抬起手檔住直射的灼熱光線,懶懶地想著:朋友說得也有道理,每天養貓的日子也不是辦法,什麼時候能夠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