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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難吃。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從容就義,就感手腕被緊緊攫住。筷子調轉,胖蘿蔔落入了修遠的口中。他神態自然地品嚐著那塊“二口蘿蔔”,仿若正吃著什麼美味。

未待燎原火勢再次燃身,就只見師姐一抹眼簾,摔門而出。

“師姐!”我起身追出雅間,只聞身後一聲幽幽的嘆息。

“這藥下重了麼……”

天色暗了下來,酒樓裡華燈初放。師姐掩面疾行,廊下的燈火載不動她影中的哀痛。

“唉!”“什麼人啊!”“哪兒來的丫頭?!”所經之處人仰馬翻、怨聲載道。

“師姐。”在轉角處我終於攔下了她。

她偏過頭,微亂的長髮遮住了半邊臉頰。

“你哭了。”我伸出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卻被她快速躲過。

“沒,我沒哭。”師姐的聲音啞啞的,一聽就是在逞強,“不過是幾滴水罷了。”她粗魯地擦著眼角,卻拭不盡漫溢的淚花,“該死,該死,不要再流了!停下來,停下來!”

“師姐。”我將她死死地摟在懷裡,她先是掙扎著,而後漸漸軟了下來。

“嗚……”耳邊傳來壓抑的嗚咽,肩頭感到她震顫的抽泣,我輕輕地撫著她的發。

“師姐,你為什麼哭?”

“呃……”她打了一個嗝,沒好氣地說道,“少來,你會不知道?”

我攫住她的一束秀髮,輕輕慢慢地開口:“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師姐猛地將我推開,嘟起嬌唇:“誰說我不知道!”

斜陽冷照,淺淡的微光掛在她的眉梢。我依在欄杆上,靜靜地看著她。將她看羞了、惱了、躁了,也不曾收回目光。

師姐習慣性地咬起食指,眼珠四下亂瞟:“你現在是男人打扮,怎麼能這樣看一個姑娘家。你瞧你瞧,樓下的小二在偷看咱們呢。”她伸手大叫,試圖轉移目標。

樓下閃過一個衣角,“他聽不到的。”我不急不慢地理了理束冠,“一開始我就查覺到有人,倒是師姐耳力退步了許多。”緊緊地盯著她,逼問道,“你可知為何?”

她雖與我對視,眼珠子卻顫個不停:“本鳥重傷初愈,這也是情有可原麼。”

“說來,師姐能病癒,師兄是功不可沒啊。他為了你深入虎穴,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尋藥。打小兒,師兄就最疼你呢。”

“哼!他哪裡疼我?”師姐眼眶又紅了起來,“若疼我,怎麼會護著那個姓林的小丫頭?”

酸氣濃成這樣,某呆頭鵝還不自知。怪不得師兄下狠手,要再由著她,忘山頭狼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我迎著夕陽,長吁短嘆道:“唉,這大概就是重色輕妹吧。”

“唉?”她怔怔望來,一臉無辜,“重色輕妹?”

“嗯。”我重重頷首,“就像柳大哥那樣,有了紅顏知己就把咱們拋到身後啊,以前你不是說他沒節操,重色輕友麼?”

“像小鶴子一樣?”彎彎柳眉顫著顫著,秀氣的眉頭漸漸近了,“不準!”她嗔怒道。

“不準?”我打趣地看著她,“為何柳大哥可以,而師兄卻不行呢?”我放緩了語調,諄諄善誘著。

“因為……”她急喘著,腮面淺暈,“因為……”聲如細蚊,似有似無地飄散在寒冽的北風裡。

“大人!”樓下傳來一聲急喚,驚起枝頭瑟縮的麻雀。

我看著漸漸飛遠的黑點,靜候師姐的覺醒。

“大人!”那聲音伴隨著凌亂的腳步,由遠及近,“大人當真記不得我家小姐了?”

原來不是酒家女啊,我懶懶地想著。

“這位姑娘,你認錯人了。”

我猛地正直身形,這是……

“聿寧,字元仲,江東涪陵人士,今年二十有五,原配早歿,留下一子一女。”另一道女聲響起,清泠的熟悉,“新任吏部尚書大人,奴婢可有說錯?”

奴婢二字自她口裡說出,顯得分外刺耳,這人是?

我好奇地探身望去,飄蕩的風燈擋住了我的視線,被拉長的三道人影交錯在地面,隱隱可見是一男二女。

“是我沒錯。”元仲嘆了口氣,“不過在下入京僅數月,還未曾見過哪位千金。”

“小姐與大人不是在雲都相識的。”右邊的影子微微晃動,這聲音有幾分討好的味道,“八年前在涪陵,啊!是四月天,還下著小雨。”

半晌無聲,師姐也靠過來偷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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