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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將軍!”一名拄著長戟的傷兵一瘸一拐地走到馬前,“承蒙少將軍大恩,一路沒有扔下受傷的小人,出了谷還有一段路,小人怕是堅持不到最後。既然如此,小人願為少將軍開路,願做箭靶!”
哥哥一揮手,厲聲拒絕道:“不可!要走一起走!我韓月簫不願再失去任何一名弟兄!”
“少將軍!小人也願做這箭靶子!”“小人也願!”“請少將軍成全!”“請少將軍以大局為重!”後面的老弱殘兵紛紛上前,跪了一地。
“不可!”哥哥以轉馬頭,護著我就要衝出山道。突然馬韁被韓琦抓住,白馬生生停下。
“少將軍,他們說得有道理。”
“琦叔!”
琦叔聲音顫抖地說道:“想要全部突圍怕是不可能了,與其讓他們無措地死在追兵刀下,不如讓哥幾個英雄一把。這幾十名弓箭手,帶著的箭怕是不多,讓這些傷兵死的有價值些吧。”
我看著地上面目慘淡、衣甲不整、傷痕累累的眾位士兵,眼淚悄然落下。雖然這是理智的犧牲,但是卻讓人難以抉擇。
感覺到身後的哥哥胸腔劇烈地起伏,半晌,哽咽的聲音傳來:“好…”
傷兵們猛地叩頭,齊聲大叫:“謝少將軍成全!”滿臉血痕的他們,目光堅定,一掃剛才的疲軟,抽出大刀,舉起長矛,抹了一把臉,咬緊牙關向外衝去。
“爹!”“哥!”原來隊伍裡都是父子兄弟,上陣同戰。他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傷殘的父兄捨生取義、甘當箭靶,此種悲情,非言語可足道也
“啊!”那些傷兵舉著武器,狂叫一聲,震得谷中飛鳥四起,驚的太陽頓失顏色。
“呼!”“呼!”“呼!”一陣飛矢,如疾風驟雨,斷送西園滿地香,弒得幽國好兒郎。身如枯葉,飄搖落地,他們回望親人的眼中,是滿滿的不捨,他們飛起的嘴角上,掛著濃濃的驕傲。紅輪西墜,殘霞滿天,傷兵一批一批地衝出山道。淚水掛滿了臉頰,我已經不知道如何眨眼,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看著他們步向死亡,記住他們樸實的臉龐。
箭聲漸止,箭雨將停。哥哥一舉銀槍,振臂高呼:“兄弟們,衝啊!”
“啊!”身後響起悲憤的怒吼聲,馬蹄狂亂,腳步震天。一路風塵一路血,斜望夕陽,追念故人,淚眼潸潸,斷腸山又山。
哥哥俯著身,將我護得嚴實。心中緊張,側耳凝聽,果然不聞箭矢聲,流著淚默默感謝那些士兵,他們雖為卒子,卻豪情萬丈,是真英雄!
“放火!”山谷裡迴盪著一聲喝叫。
哥哥直起胸膛,立馬而望。我藉著漫天匝地的斜陽,抬頭仰望山壁,只見崖上燃起了數十個火把。將官手臂向後一揮,幾個數丈高的布球出現在兩側的山崖上。“放!”布球在被點燃的瞬間推下,一時間火把亂飛,點燃了秋燥的樹叢,窄窄的山間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煙四起。
一個火球翻滾著撲向幾名士兵,只聽數聲慘叫,鼻腔裡鑽進一股焦肉味。哥哥拍馬疾馳,卻見前路被樹幹叢草堵的結實,零星的火苗藉著秋風,不一會便燃起了大火。前途被截,後有追兵,難道我們就要命喪此地?射月谷,射月谷,真是不祥的名字。
“少將軍,這裡的草木都是被澆了油的,火勢極大,燒的極快!咳咳咳咳~”琦叔吸進了一股濃煙,咳嗽不止。
哥哥用手捂住我的臉,橫馬回叫:“眾兄弟掩住口鼻,切莫吸入煙氣!”
“啊!”耳邊不斷有慘叫傳來,劈劈啪啪的柴木聲讓人心中又燥又怕。哥哥抓緊槍桿,將銀色的槍頭插入堵住前路的樹幹裡。“呃!”一聲怒吼,挑飛了一根燃木。琦叔也走上前來,用長戟助哥哥一臂一力。兩人挑開了兩根粗木,抽出兵器,還想繼續,卻見槍頭和戟叉已經斷在了燃木之中。
“這!”琦叔恨恨出聲,“唉!”
時下,風勢甚急,火舌漫空,熱流撲面,煙焰漲天,谷中儼然成為一片火海。眾兵士丟盔棄甲,鞍錙衣服燃滿火星,焦味刺鼻,慘叫連連,生生一個修羅場。這射月谷一片金紅,火光甚至將天邊的朝霞都比了下去,火熱的氣流滿滿地將我們吞噬,臉頰被烤的焦熱,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溼。
哥哥仰天長嘯:“難道天要亡我韓家!”撕心裂肺的呼聲動徹山谷,悲憤、不甘、絕望,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在身後的胸膛裡迴盪。
“轟~”隱隱地傳來一個悶響,抬頭眺望。晚霞不知何時淡去,漸暗的天空裡流雲飄動。“轟~轟~”響聲漸漸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