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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郊區的情境都已淪落至此,那其他的郡縣……又該如何?
聖上還在叫囂著再擴物資,橫徵暴斂,來年繼續征討高麗,期間更是念念不忘再下江都享樂。是以,他終究不再遲疑地放下手中的書卷香墨,順從兄長一同被綁上了推翻皇帝謀逆天下的戰車。
後來……後來呢。
宇文澈仰首望天,幾經腥風血雨,勾心鬥角,才明瞭這世上並沒有絕對的對錯是非。
天下紛爭,勢力縱橫,一開始,他是為了安天下止干戈而戰。
但要安天下就必須有軍隊,要了軍隊就必須佔地盤。今天為奪得這塊地盤與亂臣征戰不休,明日為了守地盤就必須刀戈相向,血染沙場。
有徵戰就會有犧牲,軍隊要保證兵力擴充兵源就必須要到百姓那徵壯丁。
要打天下,佔地盤,供養軍隊,那物資不可能平白掉下來,也必須要去百姓那征斂物資。
於是百姓生活越發艱苦,揭竿而起的亂民便越發增多,亂民越發增多,軍隊便越發要去鎮壓收服,鎮壓的傷亡和物資越發上升,接下去百姓更越發艱苦……
這是個無休止的惡性迴圈。
歲月催人老。從何時起,他的安天下止干戈變得和其他的亂臣賊子沒有什麼不同。
從何時起,他已經忘卻了他的初衷,漸漸走向一條無法回頭的獨木橋。
——我們走得太遠,以至於忘了,一開始是為什麼而上路。
山風獵獵。
阿寶託著腮縱目四望,隨著如水波般綿延伸展至山下的丘陵,遠處的原野、城池盡收眼底。
在這迷茫的清晨,山川河流,盡在腳下蜿蜒展開。
在北邙山和隋軍的交鋒處,草叢間閃爍的露珠仿如猶帶著鮮血,淫浸了多日征戰的痕跡,每次廝殺結束後雙方都會將戰死者拖回營地,就地安葬。因此雖然兩軍交鋒之處沒有屍橫遍野,但那一攤攤凝固定格的血漬卻益發觸目驚心。
緩緩地,戰場上凡人肉眼所不可見的細小顫動從那堆日日被軍隊踐踏地歪七扭八的草叢傳來……
“快點!今天換班!換班!”這些花花草草扶著腰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不住罵罵咧咧,“娘嘞!這場仗還要打多久!我的腰啊啊~”
“怎麼又輪到我們,叫西區的過來替班,我們前2天才剛換的!”東面的草叢也開始悉悉索索的抖動起來。
西面的花花草草們見抵賴不住,這才不甘情願的拔起根到戰場中央列隊,準備替班。雙方的交接儀式很壯觀,阿寶張大眼,勾著嘴角目不轉睛地望著,可惜在凡人眼中只會覺得戰場中央的山風突然激烈起來,拂得滿地野草一波波搖曳不休……
“在看什麼?”宇文澈偏頭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阿寶,只見她專注地盯著山下,笑得嘴角彎彎。
阿寶笑眯眯地回望他,沒頭沒尾地丟出一句,“想不到這些小草還有輪班制,真可愛!”
宇文澈莫名奇妙,雖然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但她的笑容極有感染力,看著她歡快無憂的樣子原本沉鬱凝重的心情也清減了幾分。
她的雙眼明亮,看不見任何一絲陰霾,彷彿永遠都能無憂無慮天真快活。
為什麼她可以如此輕易的快樂起來?
六年來滄桑歷盡,人面全非,為什麼她還能一如初見,依然還是那樣無憂快樂如稚子,絲毫未變。
面對著從未改變的少女,那些舊日的感情竟也隱隱復甦……
東天漸漸燒了起來,懸掛了千萬年的紅日自那片暈染絳紅的金霞中冉冉而起……等等,絳紅?
阿寶眨巴眨巴眼睛,沒看錯!
就著漸漸亮起的天光,宇文澈微溫的視線突然驚訝的定格住,停留在阿寶側對著他那一面的髮髻上。
那簪子她只是胡亂的綰著,嵌得幾乎只露出一個模糊的頂端,遠遠不如她發上另一隻奇形怪狀的銀釵打眼。是以當他驚訝的發現時,眼神柔和得幾乎能滴出水來,“這支翡翠簪,你還戴著……”
當年阿寶收了他的翡翠簪,連夜便離去了,一別這麼多年,原來……她還是有記掛在心中的。
阿寶摸摸翡翠簪,老實的點頭,“嗯,這翡翠簪看起來很值錢,我下山後如果沒錢了正可以把它拿到當鋪,當個好價錢呢。”
宇文澈:“……”
喝!好黑的臉!
阿寶摸摸頭,忙亡羊補牢,“咳……其實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
宇文澈咬牙,“……這一點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