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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莫非千歲不記得小人了麼?去歲我在臨安,為奸臣構陷獲罪,下在死牢,若非千歲力保,屍骨早寒。當日千歲救出小人後,叮囑小人暫回家鄉,來日遇上與韃子的戰事,再從軍殺敵,重獲功名。”
說罷,他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交給梁文靖道:“這是五日前千歲賜予的書信,命我至合州與千歲會合。”梁文靖被他一番話說得滿心糊塗,瞪著那封書信,卻不敢接,只道:“我哪裡給你寫信了,我……我都不認得你。“
江城子(5)
薛容見他呆傻模樣,深感劉勁草所料不差,這一代賢王經此大難,竟已心志淪喪,成了一個呆子,想到他的救命大德,不由得雙眼痠熱,淚如泉湧。劉勁草長嘆一聲,拍拍他肩,苦笑道:“薛老弟節哀,千歲或許只是一時糊塗,過些時候便會好了。”
梁文靖見眾人神色,猛可間省悟過來,忙道:“是了,你們也將我當成淮安王了吧,那可弄錯了,我叫梁文靖,華山人氏。”他自顧絮絮叨叨,眾人卻只望著他,眼中均有悲憫之色,薛容更是悲不可抑,忽地搶前一步,抱住梁文靖,口呼千歲,放聲痛哭。
梁文靖又驚又怕,連聲道:“我不是千歲,我叫梁文靖。”眾人只是搖頭嘆氣,心中更加難過。薛容哭了一場,悲痛稍解,取出虎符,道:“千歲雖然神志暫失,但天子神器,不可離身。”說罷捧到梁文靖面前。
梁文靖心道:“這虎符是白先生託付給我的,爹爹常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這虎符事關重大,不可弄丟了,將來見了白先生,也好還他……哎呀,見了白先生,他又要逼我做淮安王,還是不見的好。”胡思亂想一陣,接過虎符,揣入懷中,說道:“這虎符是別人託付給我的,要我好好保管。”
薛容與劉勁草對視一眼,均有喜色,皆想:“難得千歲心智受損,尚能記得這關係天下的神器,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當下薛容又為梁文靖引薦兄弟薛方,薛工,說到劉勁草,鄭重地道:“這位劉勁草劉老先生,乃是峨眉山的大劍客,號稱‘仙人劍’,打遍川中,未逢敵手。”
劉勁草擺手嘆道:“薛兄別再給小老兒貼金,今日劉某一敗如水,從今往後,‘仙人劍’三字再也休提。”
薛容默然苦笑,半晌問道:“如今軍情緊急,不能耽擱,咱們是否前往合州,還請千歲定奪。”梁文靖一皺眉,遲疑道:“去合州麼?我……我可不大想去。”眾人大驚,欲要勸說,又礙於他身份尊貴,不便開口。胡孫兒眼珠一轉,嘻嘻笑道:“那個又白又嫩的蕭姑娘去了合州,你不去,豈不是找不著她。”
劉勁草不由斥道:“胡猴兒,你又沒大沒小了,千歲何等身份,你也敢跟他胡鬧?”胡孫兒吐舌直笑,臉上卻滿不在乎。劉勁草深知這弟子生世奇特,性子極野,什麼上下尊卑對他全不管用,今日說過,明日必定又犯,一時大覺頭痛。
梁文靖聽胡孫兒一說,大為躊躇:“若然從此以後,再也見不著蕭姑娘,還不如死了的好。”當下忙道:“既如此,我也去合州吧。”話才說完,忽見胡孫兒對自己擠眉弄眼,不由得雙頰羞紅。
薛容喜道:“千歲只管放心,小人一定盡心護送千歲,前往合州。”梁文靖不知如何回答,唯有嗯嗯連聲。
劉勁草見梁文靖衣衫襤褸,滿面風塵,便張羅熱湯讓他沐浴,又買了一套極光鮮的衣衫給他換過。梁文靖無功受祿,大為惶恐,推拒不過,方才穿上。眾人見他禮讓,又覺高興,心道這賢王心智雖喪,禮儀大節卻沒拋下。
群豪一路南行,沿途只怕蕭冷捲土重來,在梁文靖身周擺起鐵桶陣勢,乃至他大便小便,也不鬆懈,弄得梁文靖戰戰兢兢,手無無措。群豪但凡見他失禮發呆,或是吐露身世,均以心智喪亂解釋,是故無論梁文靖如何解釋,眾人總是慨嘆一番,不予理會。
這一日,薄暮時分,忽聽濤聲陣陣傳來,繞過一道山樑,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道弱水,穿過碧玉也似的兩片山巒,瀉入浩蕩大江;此時,西邊殘陽未落,東方圓月初上,日月交輝,照著長江碧流,咆哮奔騰。
梁文靖見此奇觀,心懷一暢,竟忘了眼下煩惱。忽聽薛容道:“千歲,我先去城中交通報一聲。”梁文靖奇道:“去哪個城?”薛容舉手南指,梁文靖順他手勢望去,只見一座大城依山傍水,坐落在明霞映照間,黑黦黦如龐然怪獸,向水一方高聳百尺,對著江天氣象,煞為壯觀。
劉勁草捋須笑道:“千歲你瞧,這合州城兩面臨水,故而又名釣魚城,意即可在城頭垂釣之意。”說到這裡,梁文靖方才明白,敢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