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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色匆匆的人潮偶爾也會擦撞到她,但沒人在在意,沒罵她擋路就很不錯了,誰教她是個不符合現代美女標準的胖女人呢?
胖?
她看了看自己豐腴白嫩的雙手。多美麗的一雙手,以前可是夫君常義風愛不釋手的柔荑,尤其冬天時,總要握著揉著,好不陶醉。反倒是她嫌他雙掌沒肉,全是骨頭不舒服,常不許他多握。
哪知隔了一個時空,哈麼也顛倒啦。
不可思議。
勾起了唇,竟成苦笑。
又有人撞了她一下,這次力道較重,教她一時不防,沒法平衡自己,往前顛簸而去,就要撲入前面的水窪中摔成泥人
“小心!”一隻強健的手有力地托住她,同時阻絕了雨絲的肆虐,讓她的天空有了遮擋。
是誰?
她睜大眼,努力眨開眼眶內的雨水……或淚水。是誰給了她突如其來的溫暖?在這冷漠的城市,誰還抱持著一顆溫暖的心?
“還好嗎?”希望不是一名喝醉的婦人,楊敦日問道。一時沒認出她便是那位厭茶的女服務生。
他向來不是良善的人,但還不至於見人落難而視若無睹。這樣漸大的雨勢,路人全找地方躲雨,就她這麼位失魂落魄的女子任人碰碰撞撞也不知道要躲,若不是喝醉了,就是生病了,他至少要將她帶到一處躲雨的地方才算仁至義盡。
“是你……”她認出他,不無訝異。怎會呢?臺北竟是這樣的小。
“你…!”楊敦日在這樣狼狽的樣貌裡,終於記起是她。“你是厭茶的店員?”
“我姓範,閨名喜言。”她站直身,有些侷促地伸手打理自己,希望自己看起來別太像瘋婆子。但似乎徒勞無功,當他們走到一處騎樓時,她從商店的玻璃倒影裡看到悽慘萬分的自己。噢……
她的心在哀嗚。好醜,好難看,像個黃臉婆,為什麼她無法讓他看到她最美麗的一面呢?
閨名?現在還有人這麼遣詞用字的嗎?楊敦日在心底打了個突。但因為兩人並不熟,他只能保持禮貌性的微笑,不加以探問。
“范小姐不舒服嗎?看起來臉色很差。”見她衣服已溼,深秋的天候最容易受寒,他脫下外套遞給她:“來,你披著,我們找間服飾店買套乾爽的衣服換下你這身溼衣服。”
範喜言怔了下,無言地接過衣服,披上。很暖,胸口像偎了盆爐火,但,這是她能收下的溫暖嗎?她不敢想。
“我沒事,謝謝你。衣服……不必換了,我等會就回去了。”
“你別見外。敝姓楊,楊敦日,雖然我們不曾自我介紹過,但也不算陌生人了吧?”他露齒一笑,不是自命瀟灑那一種,而是純粹大哥哥式的無害笑容。
她看著他,喜歡他這般的和煦親切,但又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可,這關她什麼事呢?所以沒多想,不敢多想,只想與他保持禮貌上的客套。這樣,比較好。
“前面有間服飾店,我們走一趟吧。”嘴巴上還在商量呢,但足下已動了起來,像是不以為別人會拒絕似的。
“我不用的,我都是……”她一點也穿不慣外邊的成衣,向來自己做衣服。
“別跟我客氣,我們至少算是朋友了不是?如果你擔心錢的問題,我可以”
“不是的,我有錢,買一兩套衣服還不成問題,只是我習慣自己裁衣製作喜愛的款式。”
“咦?”楊敦日好訝異,忍不住打量她。他對女性的服飾並無研究,只覺得她身上的衣服很合身,很合她的味道,並不會看起來臃腫。他們這種略胖的人,向來在穿著上不易找到適合的,她倒是搭配得不錯,竟是自己做的嗎?這個時代除了服裝設計師外,還有女人會自己做衣服?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且,我討厭成衣。因為一旦上身與下身合了,腰身一定過大,這些做衣服的公司只用一種規格去放大縮小,真是不可思議。我從沒找到合我的衣服,索性自個兒買布來裁衣,所有問題才算解決了。”範喜言看了看他,忍不住道:“我瞧你挺慘的!似乎也找不到合你的衣服。”他把自己穿得像只燈籠。多怪! 楊敦日習慣性的自嘲:
“唉,身材差嘛,怪衣服做啥?”已經走到服飾店,他道:“無論如何,現下,你還是換套衣服吧。”
範喜言楞了下,輕道:
“你似乎是個很霸氣的人。”她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啊,他應該看得出來才是。
他笑,依然是大哥哥的面孔:
“我只是個不希望你感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