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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綠竹的手拉過來握住,細聲細氣地安慰。

文綠竹鼻子發酸,點點頭,笑起來,“外婆放心,綠竹不怕。”

“嗯,要多吃好東西補一補。家裡沒有了,就到外婆家裡去拿。外婆那裡專門養了雞給你,都合適殺來吃了。”外婆繼續說。

文綠竹點點頭,眼圈發紅。

外公在旁邊說話,“你外婆疼你,你以後可得好好孝順外婆。”

文綠竹繼續點頭,喉嚨哽住,說不出話來。

她外公外婆都很疼愛她,這在原主的記憶中是很明顯的。

“春天時候摔著了腦袋,現在還痛不?”二舅在旁邊問文綠竹。

文綠竹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早就好了,一點也不痛了。”

這時外婆卻突然用京片子說,“流了好多血,好嚇人——幸虧大哥沒事。”她遣詞不像京片子,可是說話的口吻,卻是十足的京片子。

文綠竹握著外婆的手,駕輕就熟地安慰,“嗯,沒事的,早就沒事了。全好啦,一點兒也不痛了。”

她知道,她這個外婆,又犯糊塗了。

外婆年輕的時候就常常犯糊塗,甚至她糊塗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還要長。小時候文綠竹到外婆家裡走親戚,經常會聽見外公鄰居暗地裡說外婆是瘋婆子。

小時候原主什麼都不懂,也認為外婆是傻子,一度很不喜歡這個外婆。但慢慢長大,懂事了,就知道外婆可能是傷到腦袋了。

文綠竹聽人提起過,外婆是外公準備出去大串聯時帶回來的。

外公見到外婆時,外婆正衣衫襤褸在街上撿吃的,東西還沒拿起來,就被幾個乞丐搶了,並且被壓著打了一頓。當中有個男乞丐,也許是見外婆眉眼漂亮,起了壞心思,將外婆拽住就要拉走。

外公當時不識事,但也覺得那個男乞丐不安好心,於是帶著自己的一個好友,將外婆從男乞丐手中搶了回來。

將外婆帶回來之後,外公請同去的一個女同志幫她梳洗。那些女同志也覺得外婆可憐,幫她梳洗之後,還借了一套衣服給她穿。

當時好幾個朋友聚在一塊,打算一起吃飯的。當外婆衣衫乾淨、頭髮梳理好走出來,男的女的全都愣住了。

原以為是個普通的女乞丐,沒想到是個水靈靈的漂亮大姑娘!

一頓飯吃得秀色可餐,不過吃完飯,大家都有些失望,外婆思路混亂,根本難以溝通。問她住哪裡,家裡有哪些人,她都答不出來,只說有大哥,住在牛棚子裡。

大家只能透過她一口的京片子猜測,她估計是從北方下來的。而且估計家裡成分十分不好,得住牛棚裡。

這時全國草木皆兵,沒有誰敢收留外婆這種家庭成分的。當下其他人就打算吃完飯,就將外婆撇下。

可看著懵懵懂懂的外婆,外公哪裡狠得下心?被幾個朋友勸著,狠心將人帶到人群裡,然後快速跑開。可是看著那個傻姑娘傻乎乎地一個一個去找人,躲在人群裡的外公忍不住出現,將人帶了回來。

之後,外公沒有再去大串聯,外婆這種家庭成分的,只能往鄉村裡帶。鄉村裡平靜,外婆或許能活得下去。

外婆被外公帶回來,借住在同村一個寡婦家裡。外公怕外婆什麼都不懂要吃虧,經常上門去幫忙。

一來二去,兩個人越來越熟悉。後來外婆清醒的時候,兩個人確定了關係。

一晃幾十年,外婆時而清醒時而懵懂,也都過來了。她即便清醒,腦袋裡記得的東西也不多,只是知道自己有好幾個兄弟姐姐,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大哥。她清醒,是思維清晰,不犯傻,記憶力卻並不好。

二舅搖搖頭,“又犯糊塗啦——”

這時文媽媽端了一大盆湯麵進來,看見外婆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母親又犯糊塗了,於是就對二舅說,

“等媽吃完早餐,睡一會再回去吧。爸爸也是,吃完了一起休息,天大亮之後讓小貨車送你們回去。家裡現在也不忙,不用急著回去。”

二舅搖搖頭,“不用送,我開了摩托車來的。”

文綠竹嚇了一跳,“外公外婆年紀大了,怎麼能坐摩托車?二舅不要客氣了,一定要讓外公外婆坐小貨車的駕駛座回去。”

文媽媽和文爸爸也嚇得夠嗆,將二舅一頓數落。

最後還是外公將二舅挽救於水深火熱之中。

吃完早餐,時間差不多了,文綠竹和文媽媽沒辦法再停留,拿了一個大包,和外公、外婆、二舅告別,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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