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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叫花子忽然南面站好,道:〃韋小寶接旨!〃
韋小寶一怔,卻是習慣使然,本能地跪倒在地,道:〃奴才韋小寶恭請聖安。〃老叫花道:〃奉皇太后懿旨:韋小寶身為額駙,卻拋妻舍子,東遊西蕩,全不顧皇親國戚的尊貴,縱情江湖,成何體統?著即日來京,侍奉膝下。欽此。謝恩。〃韋小寶例行公事地叩頭、謝恩,心中卻極是茫然。他被那個假太后毛東珠嚇破了膽,一聽〃太后〃二字便膽顫心驚:〃好端端的太后下的甚麼懿旨?難道公主臭婊子撥弄是非麼?臭婊子不知道自已是假太后毛東珠與矮頭佗所生,真的拿自已當金枝玉葉麼?便連老子這個額駙,也是西貝貨,當不得真的!〃想到這裡,韋小寶的心裡忽地一動:〃皇太后卻是知道公主是老婊子生的,為甚麼一反常態,對她如此親熱,還要我也去侍奉膝下?這裡面定是大有文章。可惜老子不識字,讀不懂文章·…文章?對了,那日我去叩見太后,她的案子上放著《四十二章經》。沒聽說她吃齋唸佛啊,放一部《四十二章經》做甚麼?難道要敲山震老虎、震獅子麼?真太后假若也象假太后那樣做《四十二章經》的文章,那便乖乖不得了,韋小寶要糟糕。〃他只顧怔怔地想心事,全然忘記了宣讀聖旨的〃老叫花〃。
〃老叫花〃請了個安,道:〃卑職給韋爵爺請安。〃韋小寶這才想起了他,忙道:〃不必客氣,閣下是誰啊?〃〃老叫花〃將手在臉皮上一摸,易容之物盡行落去,露出一張韋小寶所熟悉的臉,韋小寶〃啊〃了一聲,道:〃原來是曹大……〃他想說〃曹大花臉〃,想起人家現下是傳旨的欽差,便改口道:〃曹大人。〃〃老叫花〃不是別人,正是曹雪芹的祖父、一等侍衛、江寧織造曹寅。曹寅有意無意地問道:〃韋爵爺,你想甚麼哪?〃韋小寶忽然落淚道:〃人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這話當真不假,千真萬確。我才離開皇太后她老人家幾天,她老人家就傳懿旨,這讓我們做奴才的,怎生…怎生……〃竟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了,一團感激涕零、無以名狀的模樣。說哭就哭是韋小寶的拿手好戲。他眼裡流著淚水,心裡卻道:〃曹大花臉與小皇帝的關係非同一般,老子可得要好好用太后嚇一嚇他,省得他去與小皇帝胡說八道。〃曹寅道:〃韋爵爺,你老的聖眷,可真沒得說的。〃將頭湊到韋小寶的耳邊,低聲道:〃自從你老去開封河督府就任,太后身子就不大好,雖說太后將你老的小爵爺接進宮裡,承歡膝下,太后她老人家還是落落寡歡。是以皇上也讓卑職轉告你老,接旨後立即回京。〃韋小寶的長子韋虎頭,出生數月,便有爵位,是以曹寅稱之為〃小爵爺〃。
韋小寶道:〃那是自然。〃心裡卻道:〃太后相召,倒是更須小心。不弄得清楚明白,京城是不能去的。〃見曹寅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已,便岔開話題,通:〃曹大人,你怎麼找到我的?〃曹寅道:〃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說是丐幫要推選第十九代幫主,這等熱鬧,誰人不想來開開眼界?我想韋爵爺說不準也在這裡,便尋來了。方才得罪之處,韋爵爺莫怪。〃韋小寶笑道:〃你那手'老千'做得當真出神人化了。〃曹寅淡淡道:〃也沒有甚麼,只不過桌子下的雙腳潛用內力,震動了地面,地面又震動了桌子,那骰子便能隨心所欲了。〃曹寅輕描淡寫,韋小寶卻明白,以內力震動地面而能使得賭桌上的骰子擲出一定的點數,內力之強且不去說它,單是那力道拿捏之準,就非一般江湖人物所能為的了。
曹寅道:〃卑職想的這一招,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怕的是這道密旨,被江湖人物發覺,為韋爵爺您帶來不便。即便這樣,這訊息只怕還是走漏了。〃說著,身形驟起,疾如閃電,便向左近一棵小土包撲去。
韋小寶可是甚麼也沒發覺,只順著曹寅的身形望去,只見那小土堆旁,倏地躍起…個身影。正想逃逸,曹寅卻已趕到,凌空一掌擊去,那身影只得回身應戰。
四掌相交,那身影悶哼一聲,應聲而倒。韋小寶聽那聲音極熟,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禁叫道:〃姑姑!〃那人正是宮女陶紅英。
陶紅英原來是明朝崇禎皇帝的公主——也就是韋小寶的師父獨臂神尼九難的宮女。滿清入關,崇禎在煤山上吊自殺,公主逃離京城,遁人空門,而陶紅英卻留在了皇宮。繼續做宮女。她與韋小寶為了盜取《四十二章經》,在假太后的慈寧宮相識,陶紅英年長,韋小寶拜了她做姑姑。因同在皇宮,兩人相依為命,韋小寶一聽聲音,便知道是陶紅英了。
只見陶紅英躺倒在地,面如金紙。韋小寶急忙抱住她,叫道:〃姑姑,姑姑。〃陶紅英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