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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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的走火入魔究竟是什麼滋味了。
既然是自作自受,又何必懼怕。
平靜無波的心境,其實如此弱不經摺。又或者只是鏡花水月的虛假,所以才如此容易被擊破。
已經記不清楚是誰曾對他說,他就像深暗的夜間的一豆燈光,溫暖,給人不滅的希望。可是沒人比他更清楚,他並不是美好如斯的事物。
刻意忽略一個人的感情是什麼樣的感覺,傷害一個自己亦很在乎的人是什麼樣的感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為這四年來他一直重複著這樣的事情。
他並不是傻子,也沒有眼盲。一直跟隨身旁的顏承舊究竟對他保持著什麼樣的感情,一日兩日或許看不出來,但一年兩年又如何可能看漏。
他並非對顏承舊無意,若如此,怎會容忍相與同榻而臥,怎會將自身命脈穴位的精細處都全權告知。
可是他不過是一個傀儡,會笑得燦爛,會與他人交心,會循著自那日起定下的目標不折而行的一個被往事而困擾的傀儡而已。
身上的舊債太多,不論是青陽宮的,還是司徒家的。若不早日結束這個亂局,連他自己也無法保證為身邊的人帶來的會是幸福,還是災禍。遲早總有一天,要與那個曾讓他魂斷神傷的男子說開已經完結的過往,了結那一段無法再續的恩怨。
可是那日子該多麼渺茫,所以沒有與顏承舊坦誠,沒有說開,一直都是自然而然地維持著原狀,只等待著那也許會有的一日。
可是沒想到,他欠的債也太多。
為什麼要對林海如視而不見,其實應該有其他辦法,不是嗎?害怕洩露出山莊同伴,只是逃避林海如的藉口,不是嗎?
因為如今他已經知道,不論如何做,都會害一人失魂。而不論是是哪一個,都是他無法承受的重擔。
所以只有逃避,像一個卑鄙的小人,像一個怯懦的逃兵,讓別人各自痛苦,自己只會逃避。
帳中狹小,本就只有覃快一人居住,如今多了他一人,更是擁擠不堪。已是夜深,帳中只有覃快轟然若雷的鼾聲,其實並非獨處。
可是愈在此刻,愈覺得心中空虛無比,艱酸地陣陣冰寒。
想起親人的話。
竹本無心,無心則無傷,無傷則不倒。
無心,無心。
多年前,他若無心,根本不會有後來這些繁雜憂亂的思緒。如今他若無心,也不會生此煩亂。
可是他畢竟是人,不是無心無情的竹,怎可能無心。
所以無法忘懷將他帶出地牢的那一襲染著淡淡松子香的白色中衣,無法忘懷包裹著衣不蔽體的自己的那一襲餘著體溫的藏藍外袍。
所以無法忽視永遠樂意站在自己身後的黑色人影,無法忽略那個會戲謔地轉移了話題,而後默默離開,最終九死一生浴火重回的人。
不論是林海如,還是顏承舊,都是如此重要的人。想讓所有人都幸福,卻知道只是不切實際的奢望。
越是奢望,越是無望,越是無望,越是厭惡……厭惡著如此卑鄙無能的自己。
只會享受著別人給自己帶來的溫暖,而自己給別人又帶來了什麼?除了腥風血雨,除了心留魔障,還有什麼?
胸腑間猛地一陣氣亂,猶如胸腔肋骨被扒扯著撕裂著,他氣弱地一個翻身,嚥下了已經到喉的呻吟,也掩飾了急促的氣息,沒有驚醒同帳人。
只是身上不斷溢位的虛汗已經漸漸溼了被褥。
請君入甕
一池淺溪,梅若影褪盡衣裳,洗滌身上汗水與塵灰。
浸沒入餘著春寒的淺水中,抬頭望月。幽明的月圓如璧,讓深暗的天顯得更是澄澈,好似能一直看到盡處,卻永無那個盡頭。
每當無人時,心緒好似沒入水中的絲緞,一絲一片,緩緩伸展,緩緩漫溢。那是多年來無法停止的寂寞、清冷。如同最細密柔滑的蜀錦,縱使展現於外人眼前是絢麗耀目的花色,可絲縷間滲透的冰涼仍舊。
沒什麼好不滿的,沒什麼值得抱怨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幸運的。
比起茫茫人海不知前路為何者,比起孑然一身孤立於世者,比起眾叛親離一無所有者,他真的是幸運多了。又有何好苦惱的呢?
從溪中站起,掬起一捧清水高舉過頭,讓澄明的月光染色,傾瀉落於己身。流淌在因塗抹了藥膠而暫時光滑如緞的身體上,好像被冰涼無溫的月光輕輕撫過。
安靜。
夜深人靜,孑然一人時,與冷月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