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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方白絲毫也不想到了那時,再聽張丹楓說後悔當年與他相交。
又或者,張丹楓說不後悔,卻因為這不後悔,受到更大的傷害。
但是心中的那種想要親近的感覺,又怎麼能是強壓能壓下的?楚方白開口幾次,想要說,張丹楓,你且走吧,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你如何是好,我又如何是好呢?
是趁著咱們尚未深交,就此分道揚鑣?還是我硬生生纏著你,仗著對你的瞭解,仗著你的多情多義,硬是留住了你這個朋友?
楚方白回過頭,仔細看著張丹楓的神情。那張面容之上只有些許苦笑,卻看不出這人心裡在想著什麼。
畢竟是丞相府的公子,真心想要掩飾自己心緒,誰也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楚方白心裡有些黯淡下來,他真的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瞭解張丹楓嗎?
又或者,他只是瞭解書裡的那個,面對著雲蕾時的張丹楓?
不經意又想起方才曲洋和劉正風,他們才是彼此相交,用真心換真心。楚方白自己,卻是配不上這樣純粹感人的情誼的。
這一點,打從最初,楚方白就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放任張丹楓偷聽了他和劉正風,他和曲洋的話。他明知道張丹楓在偷聽,還是讓他見到了自己作為日月神教教主的一面。他沒有掩飾自己的心狠手辣,自己的謀算心機。
他想,張丹楓這樣的性格,不會喜歡這樣的朋友吧?
讓他自己,選擇離開,好了。
或許他的世界,原本就應該只有金庸的世界。他就是應該按照既定的命運,獨自一人走下去的。
所以張丹楓於他,只是過客;而他對於張丹楓,過得幾年,大概也就全然模糊了。
楚方白想到這裡,便對著張丹楓微微一笑,道:“如你所見,我便是這樣的人。在於大人面前,在定逸師太面前,方生大師面前,那都不是真的我。只有如今的我,才是我自己。
“你,可要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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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丹楓怔怔地看著楚方白。楚方白對他微微一笑,然後便從他身邊走過,走出了門,走到了那一片月光下面去了。
他步履很輕,腳步很快,不多時,那青衣的人影就消失在小路上掩映的樹叢中了。
張丹楓有些悵然,有些困惑。他也抬頭看月光,就是方才楚方白一直看著的月光。然後坐下,席地而坐,就在方才楚方白給他講解易筋經時,他坐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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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方白以為自己這一夜都會難以瞑目,卻沒想到,這一夜到了最後,他竟是睡得安好。一夜無夢,醒來時已經是天色大亮了。
整個別院裡空蕩蕩的,楚方白從床上坐起來,外面小跑著進來了兩個容色殊麗的侍女,伺候他穿衣洗漱。楚方白抬手讓她們替他穿衣,隨口問道:“曲洋呢?”
年歲稍大的侍女道:“曲公子帶著大小姐出門去了,說是要往湖北一行,月後回家。”
楚方白點頭,從稱呼裡知道這裡的侍女大約不知道神教的事,便不再多問關於曲洋的事情,又道:“那曲小姐呢?可在這裡?”
仍是那侍女道:“曲公子說,因他被大小姐纏得不過,離開了這裡,曲小姐年紀小,他心怕曲小姐拖累了公子行程,已經讓人送曲小姐先行回家去了。公子到了家中,自然能見到。”
曲洋想必還是不放心曲非煙的,不然也不會這麼急著把她送回黑木崖,而不是不讓她跟著名義上的師傅。楚方白穿好了衣裳,坐在床上看著那年長的侍女跪下給他穿上鞋子,又問:“那位張公子,也已經走了罷?”
那侍女垂著頭道:“是。今日一早張公子便出了門,說是去尋他的師叔。”
楚方白無聲地笑了笑,等侍女為他穿好了鞋,便站起身,吩咐擺飯。
只有一個人的早餐。
其實穿越的這四年來,楚方白還是第一次獨自坐在餐桌邊上。
平常總會有人相伴的。不是任盈盈,便是楊廉庭,有時候小殷也會來湊個數。
若是教中長老前來,那就更加熱鬧了。和童百熊同桌吃飯時,總是要被他灌酒。秦長老總是有些拘謹,他卻是一緊張就會吃很多,反倒惹人笑。
楚方白默默地攪了攪碗裡的湯粥,忽然覺得胃口全無。
他從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真切地覺得寂寞。
他忽然有些想念任盈盈,想念楊廉庭,想念小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