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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朝乃承續前朝,百年下來誠如廣平所言,官場積弊漸深,四善二十七法的考功條令也漸漸流於虛泛,僕每思及於此,都深以為憂。趁此契機,今日找你三人過來,就是要以你三人為主,以唐松之法為骨幹,優者用之,弊者去之,不足者補之,為我國朝撰訂一部新的考功之法,務使其更為實用,更為好用,以此使朝廷任官時能有據可依,選優汰劣,庶幾緩緩重新整理吏治方有可望之期……”
說到這裡,陸元方離了那張大的離譜的書幾,負手於後在公事房踱步不休,“治民之要首在選官,選官之要首在用人得當,國朝官吏十數萬,不論僕還是吏部都斷難對這十數萬官員知之甚清,惟其如此,考功這個官員升遷調轉的依據就顯得益發重要,只要考功能守住,天下間的吏治縱有不諧當也不至於崩壞,反之便是虎狼當道,生民荼毒後果不堪設想啊……”
陸元方思慮太深,觸動了情腸,“是故,元之,廣平,唐松,你三人這回要做的事情實是益蒼生,利社稷的大事。僕油枯燈盡之軀,年壽將盡,或難以目睹爾等功成之日。若真到那時,深望爾等仍能不避艱難,用心做好這一件大事。在此,老夫代朝廷代天下數千萬黔首黎民拜託了……”
說完,陸元方竟然就此躬身彎腰,向三人行了一個大芽山
以政事堂次輔之尊向三個下屬官員行此重禮,誠然為大唐立國以來所未有也!更遑論君子陸的年紀足以是三人的父祖輩,不管是官場地位還是年紀,陸元方這一禮都是以高就低,世所罕遇。
更難得是他以高就低行此大禮求的卻不是個人私利,一個知道自己生命將盡的老人如此深切之情,拳拳之心仍是為了蒼生社稷,黔首黎民。
陸元方這一俯身下來,滿頭不見一點黑絲的銀髮就這樣毫無掩飾的逼近到了三人面前,眼前。這一刻,唐松眼角澀澀的感覺愈發來的濃烈,胸中更有一股無法言說清楚,卻又強烈無比的威情猛然噴薄迸發。
眼中熱淚已不知在什麼時候湧出的唐松沒有矯情的虛讓什麼,只是如同姚崇、宋塌一樣滿臉端肅的站了起來,退後一步向著陸元方深深的,深深的彎下腰去。…;
當此之時,陸元方這間闊大的公事房內沒有一絲聲音,只有四個一三相對躬身下腰的男人,在四人中間最為奪目的就是那一頭數十年間耗盡心力後未老先衰的霜雪銀髮。
唐松沒有說什麼,姚崇沒有說什麼,宋螺也沒有說什麼,他們知道自己本是受不起陸元方這一禮的,但如今他們卻生受了,在這間此刻莊重到有些神聖的簡肅公事房中,一個無言的交接,一個無言的誓諾正在無聲間完成。
交接的是一個任務。
誓諾的是雖九死亦必完成這個任務的決心,為了君子陸這位可敬的老人,也為了天下蒼生,萬千黎民!
大音希聲,今日既受了陸元方這一國士之禮,自當嘔心瀝血還以國士報之,一切要說的話,要做的承諾都在這一禮往還中無言的說完了,說盡了。世間好男兒輕生死而重一諾,答應了盡力去做就是,又何必多說?何須多說?
一禮之後,四人回座,只是公事房內再也沒有了剛才輕鬆議事的氣氛,反倒壓抑的難受。
目睹此狀,素來號為“寡言冷麵”的陸元方竟然笑了起來,且是笑出了聲,“僕的身體已由內廷御醫三次診斷,確手到了油枯燈盡之時,生壽也不過只剩兩三個月罷了。之所以說與你們知曉,就是想讓你們有所準備,屆時勿因老夫之亡,人事更迭葬送了這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要做這件事原本可選的人甚多,但取你三人,正是因為你三人皆有堅韌不拔之志當不會人亡事息……”
聲音哽咽的姚崇要說什麼時,卻被陸元方擺手阻止了,“吾一生受命不私,俯仰之間無愧天地,縱死亦得心安。爾等又何必效婦人之態?”
說完這句,陸元方便開始說起唐松等三人的安排,三人將被抽調出來,組成一個名義上由陸元方領銜的專班負責此事,除了三人之外,還會再從尚書省與吏部抽調一部分熟悉考功的積年老吏充實進來,人員安排說完,便是錢糧保障以及公事房地點的安置。
總而言之,此事陸元方早已思慮的周詳,樁樁件件都安排的妥妥當當,一一向三人分說清楚,唐松、姚崇與宋螺正是心旌搖動之時,也說不出什麼,但只聽著吩咐就是。
一切都交代完畢後,陸元方對三人也不稍留,三人還沒出他的公事房,他便又已俯身下去繼續到未完的忙碌中。
唐松隨著姚崇、宋螺走出了政事堂,一路上三人都沒說話,直到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