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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畫到明年也是盡用了。好在此番又進賈府,雪雁一時勤快,將東西裝的甚是齊全。
重重的畫匣子往桌案上一放,佔了好大一塊地方。雪雁開啟黑亮亮的蓋子,伸手掏出石青、石綠、蛤粉、胭脂這四樣,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恕雪雁愚鈍,跟了姑娘這麼久,眼界也就只這樣了。”
黛玉驚訝的看著雪雁,欣然道:“看來我們雪雁也快成為個小畫童了,尋的顏色又準又快,可不就是這幾樣你去打水,叫外面候著人的照常做事,別叫賈家的婆子們看出異樣。”
雪雁忙應聲去了。
瀟湘館裡燈盞輝煌,黛玉俯身在書案上細心勾勒著白蓮的嫩葉,稍不留神,鬢角的碎髮往下一墜,正好搭在悄然綻開的花瓣上。
“呀”黛玉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抬頭。雁蓉忙上來檢視,悻悻然的拍著胸口檢視道:“還好,還好,姑娘放心,那墨色並沒暈開”
黛玉眉頭緊皺:“雖沒暈開,但是剛剛顏色未乾,線條便粗細不均,扎眼的很。”
黛玉一隻手已經搭上了畫紙,隨時就要給其來個“開膛破肚”。恰這時,桌子上的鐘擺子叮叮噹噹的作響,雁蓉勸道:“姑娘,巡院子的媽媽們要來了,要不,咱們就先應付應付吧”
黛玉如何不知,林之孝家的是王夫人的又一心腹,彩霞能在稍早的時候來,黛玉相信,林之孝家的也不會輕易放過瀟湘館。
哥哥的畫軸已然裁好,現在牆壁上空蕩蕩,萬一林之孝家的巡過了怡紅院,一進瀟湘館看不見它,就等於告知了王夫人。
想到這裡,黛玉緊攥的指骨微微鬆開,耐下性子,重新提起畫筆著色。
眾人便見姑娘額上虛汗直冒,她們又急又氣,只恨自己沒本事,幫不得姑娘的忙。緊趕慢趕,黛玉終於忙完了最後一筆,將小蟹爪往筆架上輕輕一放,長長舒了口氣。
“俗話說:三分畫,七分裱。雁蓉,你以前跟著大爺也學過這樣的手藝。我只將人和畫兒交給你,務必在林之孝家的進來前弄出個模子來。”
雁蓉臨危受命,忙道:“姑娘快歇著去吧,這裡有我們呢”
別看雁蓉說的容易,但是她自己心裡也沒底。原大爺裱畫的時候一半送去蘇州最有名望的雲天書院,那裡的掌櫃最愛大爺的墨寶,不但分文不取,還要親自上手裱畫。剩下的一般多是半成品,或是大爺私下送人的小幅,就自己去弄,身邊伺候的丫鬟們打打下手。雁蓉那個時候也學了一些,跟著姑娘不敢偷懶,這個手藝多多少少撿起來一些。
今日裱畫實在是條件苛刻,什麼掙板、裱桌、晾竿一色皆無,只有幾支排筆和棕刷。雁蓉只能咬咬牙,硬著頭皮往上衝。
也不知林致遠是有意還是無意,真跡上的裱畫並未請宮裡面的師傅,而是林致遠親力親為,甚至連技法也大不如以前,不仔細打量絕看不出是林致遠的手筆,雁蓉稍稍鬆了口氣,指揮著香卉、香珊等忙前忙後。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雁蓉這麼一侍弄,還真有幾分那樣的意思。
“姑娘,巡院子的人該來了,可是咱們已經來不及晾乾,這可如何是好?”
單差最後這一步,雁蓉實在是無奈,不免急的是團團轉。
黛玉披著單衣站在桌案前,細心的查檢著每一個環節,沉聲道:“已經有八成的相似了,林之孝家的是個外行人,咱們將屋子裡的燈熄滅大半,她未必看的清楚。只等人一走,你們幾個連夜晾乾,時間上也還充裕。”
碧蝶個子高挑,她剛往椅子上一站,準備掛起來這幅白蓮圖,就聽見院子裡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林之孝家的領著查夜娘子們正進瀟湘館。碧蝶手疾眼快,將掛繩往牆上一勾,還不等雁蓉去扶,“砰”的從上面跳了下來。
雪雁順勢幾口就熄滅了大廳裡燃著的三盞燭火。
瀟湘館沉浸在昏暗之中,屋外的人一見燭火猛然昏暗,遲疑的在門口低聲道:“林姑娘可是睡下了?”
雪雁和雁蓉忙出門相迎,見了林之孝家的笑道:“林大娘快屋子裡請。”林之孝家的正要邁步子往裡面檢視究竟,忽的想起了女兒小紅的一句話:林姑娘可不是三年前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孤女,由得她們作踐,媽媽做事前先想想林姑娘的哥哥。
林之孝家的腳下一頓,粲然笑道:“不進去了,我們人多嘴雜,若是吵到了林姑娘可了不得。夜雖短了,但是院子裡的婆子們賭錢吃酒的可不少,我們還要別的地方去,明兒林姑娘起了,就勞煩雪雁姑娘和雁蓉姑娘替我給林姑娘請個安。”
雪雁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