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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不怕探春刨根究底,只是一旦被賈珍知道,以那人的性子,很可能就此遷怒於哥哥。黛玉掩飾的安撫道:“咱們且稍安勿躁,平遙王就算再受寵,那也是先帝時期的事兒了。況且又是他家橫衝直撞,珍大哥哥佔著這個理兒,不怕沒有個明白的說法。”
探春扯著黛玉的手慢慢鬆了開來,遲疑道:“林姐姐知道這個平遙王?”
“自然知道啊他可是先皇的弟弟,論起名分要比寶玉常掛在嘴邊的北靜王高的多。不過,據我哥哥說,平遙王家低調的很,應該不會做出這樣出格兒的事。”
黛玉有意無意的將紛爭的源頭扯向了寧榮二府和平遙王府,將林家摘了個乾乾淨淨。探春不及多想,果然就順著黛玉的話往下琢磨,思來想去,總覺得多半是珍大哥哥在外面依仗著貴妃娘娘的名頭頂撞了平遙王府,人家藉機報復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再加上林姐姐說了,這平遙王是先帝的胞弟,不怕御史狀告也是情有可原。
榮寧二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探春一想到這些丟臉的事兒,只覺得涼轎裡越加的發悶,大禮服緊箍著纖細的脖頸,氣息隱隱的粗喘起來。探春只覺得滿心的沮喪,甚至有一種被黛玉看穿本質的尷尬與害怕。
這邊,黛玉見探春已然想偏,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低頭悶聲的收拾荷包裡的小點心。
剛那支匣子已然落地,幸好黛玉有先見之明,裝了幾塊豌豆黃以備不時之需。她將這兩隻不大的荷包分別塞到袖囊中,本是要將其中的一個給探春的,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黛玉可不敢驚擾,而是調皮的半吐丁香小舌。
也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甚至還不到,黛玉、探春二人就聽見賈家車轎後傳來陣陣吵嚷的聲音,而且有越演越烈之勢。
冠纓一直守在轎子四周,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大會兒就笑呵呵的說道:“姑娘,咱們稍後就能走了”
黛玉一聽,當即也跟著笑了起來,“可是哪位權貴之家的人不耐,與平遙王家的人馬理論起來了?”
“姑娘料事如神,是長公主府的車馬,就在咱們後方的不遠處,忠傑侯派了他們家的家丁疏通官道呢,咦……”
冠纓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怪異起來,黛玉忙問何故。
“姑娘,是雍王的,他,他和長公主府的人打起來了。”
黛玉想也沒想,用手中的帕子遮著臉,悄悄拉起葦蓆簾子的一角,試探著往外面檢視。離著幾十丈之外,三股勢力攪和在一起,黛玉能分辨出最外延的確是賈家人,東府的大哥哥賈珍被人扶著坐在路邊,頭上捂著帕子,已然鮮紅。
說是三股勢力,其實賈家更多的人是湊在近處看熱鬧,反正道路被攔死,誰插翅也難過去。
另外兩家,也就是冠纓說的平遙王府和忠傑侯府。
平遙王府人多勢眾,可惜是過了氣兒的皇親,忠傑侯只派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帶刀侍衛,但是氣勢上半點不輸對方。
黛玉將抬起的轎簾縫隙拉緊了些,問著冠纓:“平遙王府前面那個掙的面紅耳赤的是……”
冠纓明知道看不見裡面賈家三姑娘的臉色,但還是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儘量用一種不會叫人生疑的語氣道:“是平遙王的孫女婿,聽說原來也是個讀書人,可惜後來貪圖人家的富貴,就入了贅。”
黛玉幾乎沒笑出聲來,這個冠纓,實在是有趣。黛玉自己只有意無意的誘導一下探春,到了冠纓這裡,幾乎是恨不得給姚承允潑上一盆子髒水。什麼入贅,她怎麼就沒聽說?偏在冠纓嘴裡說的似模似樣,跟個真事兒似的。
就見探春聽罷,厭棄的皺著眉頭道:“糟蹋了孔夫子的聖賢書”
黛玉卻心中暗道:有了冠纓這句,探春就算再精明,也得被帶到陰溝裡。
……
兩家的爭鬧很快有了結果,平遙王府不佔理,加上他們家堵著整個朱雀大街,後面還沒來得及進宮的世家夫人、太太們一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活剝了平遙王女眷的皮。
人越聚越多,甭管當初平遙王的人作何打算,是要堅持到底還是要給賈家、忠傑侯曲家一個下馬威,可現在……他們也只能是灰溜溜的在眾人的叫罵聲中抬轎走人。
賈珍瘸著腿,由小廝扶著走到賈母的八抬大轎邊:“老祖宗,孫兒是不能服侍老祖宗到神武門了。”
賈母心疼的看著鼻青臉腫,額角還不斷滲血的賈珍:“我的兒,你快叫人送你去醫館吧,回家一定要請太醫細診,我們你只管放心,萬事有你兄弟璉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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